老百户断断续续说了庄里年轻人的去向,这些年山东并不安稳,前几年发生的饥荒还在眼前,当时庄里的老弱就饿死了不少。
去年又碰到孔有德叛乱折腾到现在,卫所里这些年轻人们有些心思的全都跟着孔有德后面混口饭吃,只是最近连伙食都断了,这些人又跑了回来,只是不敢继续待在庄里,干脆就跑到山上混吃等死。
“让他们下山,我每个月给一两半钱银子雇佣他们帮我送盐货,以后生意好了,人手多了,银子也长。”方生随即让跟随的随从拿出几十两碎银子,让老百户安排人手送到山上去,然后就等着这些个卫所得破落户下山。
等了没多久,等待的目标就从山上簇拥着下了来,只有十几个人,远没有老百户说的几十个那么多。
“你要雇佣我们?”问话的是被一群卫所得破落户簇拥着的人,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我用不着骗你们。”
方生让人分发的银两已经被这些破落户放在手心,所以这些卫卒们不信也得信,可为首的年轻军户还是不死心的问:“城里没口饭吃的人多得是,你怎么就雇佣我们这帮贱籍的。”
“贱籍?”方生皱皱眉头,紧接着那个年轻军户自嘲的解释道:“我们这帮一出生就是军户的人,实打实是个贱籍,一辈子都没法脱籍。”
“你们比较好用,而且我要雇佣的时间很长,不是短期的。”方生没过多说,他总不能告诉这些军户们,他方生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雇佣这些军户的作用暂时只会拿来贩卖私盐,可日后就说不定了,毕竟这些都是青壮。
要说他们是青壮,这些个青壮却有些惨不忍睹,面黄肌瘦那是好的,皮包着骨头被风一吹就倒的,两眼发光发愣的看着手上银两的都有,口水流出来的虽然是小猫三两只,总归还是有的。
为首的年轻军户见方生的注意力在某些他不想被雇主看到的地方,立马脸色一沉,冲着其中的一个瘦小军户骂道:“马户,你他妈收敛点,不就是吃了一个月的树皮就成这样了。”
这话说出口,那个年轻军户自己脸一红,这时候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真有心雇佣自己这帮人,哪还敢和刚刚那样放肆,反而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尊客你要雇佣多少人?”;
说完他就等着方生的答复,好在方生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问了一句:“你能凑齐多少人,我就雇佣多少人,反正我正缺人手。”
“我们可是贱籍。”那个军户又小声的提醒方生,直到身后开始的欢呼的其他军户各个瞪着,这才闭了嘴。
只是此番举动像是不希望眼前的尊客无意中上了谁的当,倒让方生对这个为首的军户起了兴许。
“你叫什么名字?”方生问道,他现在逢人都想问问,要不然手下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谁让他粗粗的就将场子铺的太大,原先济州岛和庆尚港已经够勉强了,他偏偏还找上大明卫所。
“这小子叫张五郎,张五的张,五郎的五,五郎的郎。”另一个军户抢着回答道,连说话机会都不让给张五郎。
要说下山之前大家心里还忐忑不安,毕竟这么好的好事不是说来就来的,上天没道理凭空送块甜饼,所以最后还是选了张五郎当头,带着一部分兄弟下来探探口风,只是这张五郎到现在干了什么!就会把兄弟的命往外面推,后面不说话的军户们早就恨得牙痒痒,哪肯再给张五郎说话的机会,赶紧各个给雇主大献殷勤。
要他们这帮军户世世代代都给大明做牛做马,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虽然现下卫所制度败坏,但这些军户也没几个肯出去的,毕竟他们身无所长,就算是离开了卫所得庄子,那也得活活饿死,这还不如在庄里赖活着。
如今却真真实实的天上掉的甜饼,除了张五郎那傻瓜,没人会肯把怎么个甜头送出去。
“你们把名字抱一下,顺带还能拉来多少人,我都要了。”
方生大方的说道,要说他手上虽然没什么钱了,可一两千两还是有的,拿来收买一次人心再容易不过,而且这些卫所兵卒明显没见过这么大方的恩客,顿时各个叫嚷起来。
“我七大姑六姨在青州左卫那,早就吃不上饭了,肯定一喊就到。”
“马户,你不是有个表弟就在莱州卫那,叫来一起发财。”
“对对,回头我就去写信”
“你会写信?屁,马户你少在新主子面前吹牛皮,你还以为你是秀才啊,就一破烂军户。”立马有人破口大骂。
“别扯了,谁去把山上剩余的兄弟叫下来。”张五郎听不下去了,他也怕给新雇主留下不好印象,这才赶紧制止,好在平日里这帮兄弟听他的听习惯了,刚刚是为一时关乎自己的利益才造他的反,此时闻言全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