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何知府拍案而起,动作太猛,乌纱也歪了。一边用手扶正,一边抱怨道:“怎么不早说?快带人来见!”
小顾心中嘀咕:我怎么不早说了?不是你不想听吗?既然老爷发话了,他就大步流星将钱悦儿领到了书房。
钱悦儿来到书房,福了一福:“老妇人见过青天大老爷!”
何知府一挥手:“免礼,免礼!你说你要告发投毒谋刺周王殿下的逆谋案。快快详细说来!”
钱悦儿剧烈咳嗽起来,何知府一见,咳得说不成话了,心里这急呀!赶紧吩咐:“来人呐,茶水伺候!”
钱悦儿喝了茶,顺了一口气,捶着双腿:“老身为将此事立即禀告青天大老爷,急切奔跑而来,人老了不中用了,这腿脚不行了!”
何知府心中油汤鼎沸,一挥手:“来人呐!看座!”
钱悦儿坐了下来,道声谢:“老妇人今日经过府衙东面王家竹林,见着巷角一名黑衣人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气息奄奄。老身见他还有一口气,便上前探视。”
何知府问:“他说了什么?”
钱悦儿喝了口茶,接下去说道:“他告诉老身,他本是一名护院,因为听到一桩秘密,招致杀身之祸,此事非同小可,嘱老身务必告知浔阳府知府大人。”
何知府急坏了:“快说,他讲了什么?”
钱悦儿轻咳了一声:“他说不远处木梓树巷内左边第三座宅院乃是与今上夺天下的残匪巢**,院内一间低矮库房中放着许多火药,足可将整个浔阳炸成一片焦土。还有许多兵器,显然是在筹备谋反举事。”
何知府大惊:“果有此事?”
钱悦儿点点头:“千真万确,此人告诉老身,投毒谋刺周王殿下便是这干残匪举事第一步,接下来要炸平浔阳城!”
何知府倒吸一口冷气:“此人现在何处?”
钱悦儿摇了摇头:“说完这些,便已气绝身亡,他让老身将此物交予大人,大人一看便知。”从袖中取出一枚球形火药和一支火药爆破筒来。
何知府和师爷、衙役见了俱是大惊失色,嘴唇哆嗦。听这老妇说得言之凿凿,还取出了物证,看来此事千真万确,非同小可!
何知府看向师爷:“兹事体大,衙门只怕人手不足,这可如何是好?”
师爷蹙眉道:“老爷,这逆谋大案不可不查,如若顽匪真的炸平浔阳城,城中百姓生灵涂炭,将酿大祸呀!”
钱悦儿适时补了一句:“老爷,老妇人很是担心,木梓树巷离府衙不过三里地,路程这般近,一旦炸起来,老爷一家老小与衙中上下都首当其冲、难以生还啊!”
何知府闻言,吓得脖颈一缩,抹了一把冷汗,师爷与衙役俱是忧形于色。
何知府禁不住在地上团团乱转:“这可如何是好?”查吧,怕人手不足,被顽匪用火药炸飞;不查吧,炸浔阳城的时候迟早一死,早晚是死,就没有生路了吗?
钱悦儿眼里睢了,心中暗笑,喝了一口茶,福了一福:“老爷,老身受人之托已将话带到,将物件也呈上了,还要赶回家中煮米为炊,便先告退了!”
何知府赶紧拦下:“慢!你说的千真万确,绝无虚假吗?”
钱悦儿点点头:“老身愿带官差前往王家竹林查看,以证所言无虚。”
何知府一偏头:“小顾,你跟着这位老人家去看看。”
衙役小顾应诺一声,跟着钱悦儿前往王家竹林巷街角。钱悦儿将地上那滩血迹和被压断的草茎、被压残的蒲公英花朵指给他看,再描述了一遍黑衣人如何卧倒此处诉说的情形。
小顾自是信了,急急带着钱悦儿跑回府衙禀告了查勘结果。
钱悦儿似是如梦初醒,一拍额角:“大人,老身年事已高,有一事忘了禀告,那黑衣人告诉老身,他已引水浸泡了仓库,令火药受潮。请大人放心前去捉拿叛匪。”
何知府一听,精神一振:“来人呐,集he府衙上下所有捕快、衙役,速去联络守城千总,集结人马杀奔木梓树巷,将叛匪一举剿杀!”
回头看了钱悦儿一眼,嗔怪道:“老人家太过糊涂,如此重要之事,现在才讲。”
不多时,人马集结完毕,由守城千总领着杀向木梓树巷去了。钱悦儿被何知府强行留下,说等到顽匪归案后要重重赏赐,让她暂时不要离开府衙。钱悦儿心知,他是担心自己情报有假,将自己扣下当个人质,出了事也好追究。
悠然地喝着茶,闭目养神等着消息。一顿饭功夫,千总回来了,押着十来名受伤的天狼教众,缴获整整五车火药、兵器以及一批细软财物,道是残匪武功高强,只捉住被弓箭和火铳射伤的小部分匪众,其余都逃了。
何知府见消息确实,虽然逃走大部分顽匪,但有这些收获已经可以向朝廷报功,而且浔阳城也不至于被炸平,终于安全有了保障,心头很高兴。最重要的,周王之死他可以向朝廷交代,不怕追究了,真是喜从天降,骨头都轻了三两。
兴致勃勃地要赏赐钱悦儿,钱悦儿坚持辞谢,言道是只是帮人带句话,不敢居功。何知府见她甚是坚决,也就不再勉强,毕竟人家不要赏钱,就等于自己省了钱,也是好事,他当然不会傻到强逼人家收下打赏。
钱悦儿出得府衙,才觉得饥饿难当,一直未吃上饭,在街上买了六个饼,权且充饥,高高兴兴地来与朱橚会合。
朱橚笑道:“你可知欺骗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吗?”
钱悦儿正色道:“他如今立了功,剿了匪,破了逆谋大案,正是鸿运当头,他哪里吃亏了?
朱橚摇头叹息道:“这三甲出身的堂堂知府被你**股掌之间,你真是好本事!”
钱悦儿哈哈大笑:“朝廷若开女科,我倒也要去考他一考,要和男子们比上一比。”
朱橚拍案叫绝:“这想法绝妙,可惜痴人说梦,五百年之后或许有此一日,可惜你、我活不到那一天。”
二人哈哈大笑。朱橚竖起大拇指:“痛快!本王今日这一肚子乌气全部消散干净了!也为朝廷立了一功、为浔阳百姓除了一害。做得好!好一个小惩大戒!”
钱悦儿终于想起了那幅画像,从怀中取了出来递到他手中:“殿下,你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线索?”
朱橚接过来,摊在桌上打开来,一看之下,蹙紧了眉头:“这确实宫廷画师王绂的真迹,属于宫中藏本,绝非民间临摹赝品。”
抬头仔细回忆道:“本王共画过三幅皇室画像,一张是封王时、一张是大婚时、一张是就藩前。这张正是最后一张,应该收藏于皇宫大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钱悦儿问道:“那殿下能否想到是什么人能够把这种皇室画像弄出宫外?你如今能从这幅画里找到什么线索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