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目射棱光,问道:“这几日休整,刀枪可磨利否?”
众人异口同声:“利矣!利矣!”
西门庆又喝问道:“粮秣可足备否?”
众人不约而同:“足矣!足矣!”
西门庆举杯一饮而尽,掷杯于地,喝道:“既然兵精粮足,众家哥哥兄弟,可敢大名府下与贪官污吏恶妇豪奴一战否?”
众人傲气排空,齐声怒吼道:“战!战!战!”
西门庆扬眉嗔目,大声传令:“既如此——三军拔寨都起,兵发大名府!救不得卢员外,杀不得恶妇,誓不收兵!”
众人兴冲冲齐声应喏,燕青在旁如同做梦一般。想不到不必自己三番五次的跪恳,只在转瞬之间,就已经心想事成了!
就在燕青朦胧梦幻之时,突听一人大声道:“四泉哥哥,且三思而后行啊!”
大家转眼看时,那个力排众议人却是神算子蒋敬。就见蒋敬昂然出列,向西门庆抱拳道:“四泉哥哥,小弟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西门庆点头道:“蒋敬哥哥有话,尽管说来!须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蒋敬四下里扫了一圈儿,这才扬声道:“既如此,说不得我就得讨众兄弟的嫌了!四泉哥哥,兵进大名府之事,还请哥哥再斟酌。如今哥哥马陵道口一战,轻取梁中书,兵锋正锐,将此得胜之军,正该去解青州之围才对!须知青州官军队里来了个为首的豪杰叫做史文恭,连胜呼家将二龙山众兄弟数阵,虽被呼家将连环马打得大败,但朝廷又发来了八路军马,卷土重来之下,少说也有五六万人,咱们的青州人马,却不足二万!”
众人一听,如当头被泼了一瓢凉水。他们大都粗枝大叶,不关心军情,但蒋敬却是个仔细人,军中诸事都帮着西门庆照管着,因此才识得轻重。
这时帐中众人,尽皆皱起了眉头面面相觑,燕青眼中希冀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
蒋敬更是据理力争道:“如今哥哥不去回援青州,却攻打大名府坚城,两路兴军,此兵家大忌!那大名府是河北首府,城高而池深,又有三河环绕,河北军家眷尽在城中,人心皆思御敌——我梁山人马钝兵坚城之下,面临并力之敌,哥哥此战,可敢保速胜否?”
众好汉听蒋敬说得篇篇有理,都动摇起来,虽然见不得燕青满脸灰败的失望之色,但事有轻重缓急,终不能因卢俊义一个陌生人,就置两万青州自家弟兄不顾。
西门庆慢慢坐下,点头道:“蒋敬哥哥说的是老成持重的谏言,虽然扫了众位哥哥兄弟们发兵的兴头,但大家不可有怨言。”
众人连连点头,都道:“蒋敬哥哥所言自有道理,咱们哪里会有怨言?”
西门庆又问蒋敬道:“依蒋敬哥哥之见,此时该当如何应变?”
蒋敬道:“我军应该回师青州,待破得朝廷进剿人马后,再驰援大名府。蔡氏贪财,咱们就投其所好,大把洒钱下去,先吊住卢员外性命再说。等青州回兵时,连本带利让那恶妇偿还便是。如此一来,两全其美。”
燕青终于抬起头来,缓缓地道:“不成的!我们欲主人生,贾氏李固欲主人死,两下里拼财,梁山纵是强龙,可能随手把出千万贯余财,与地头蛇争竞吗?”
蒋敬一下子辞穷:“千万贯!这个……?”
燕青起身,向帐中众人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各位好汉在主人身上用心。只恨阴差阳错,顾了青州,就顾不得大名。小乙今日便同各位好汉别过,这就自回大名救主人去了。日后各位兵进大名,小子愿为内应。”
西门庆听他言语中了无生趣,赶紧追问道:“燕青兄弟,你打算怎样救主?”
燕青茫然道:“还能怎样?那蔡氏慕的也不过是我这个少年而已,佛经上说割肉饲鹰,舍身饿虎,燕青不才,今日就来学上一学,好歹救得主人性命,待忍到梁山进兵大名之日,再和那恶妇算总帐!”这正是:
才似行到水穷处,方为坐看云起时。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