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一直坐镇在后方本阵里,通过白天的旗号、金鼓到晚上的灯信,指挥着梁山大军的进攻节奏,轻捷剽悍的流星报马更是往来络绎不绝,拾遗补阙地传递着战况。
第一次运筹帷幄,调动这一场十几二十万人的大战役,西门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幸好战前的集思广议帮了他的大忙,梁山好汉中又是悍匪辈出,勇将云集,硬件软件都跟得上,西门庆这才能稳坐钓鱼台,看上去很有几分沉稳的名将风范。
阵中几路人马都在高歌猛进,西门庆却感觉有些虚了起来,于是命人传下令去:“小心谨慎,以防埋伏。”
西门庆的军令传到前敌,领军的关胜、秦明、林冲正冲杀得性起,私下里都未必把自家元帅的小心谨慎放在心上,虽然答应着,可暗中却想:“三才天地阵的阵图,咱们都是看熟了的,那些埋伏的暗桩,都已经尽数被咱们拔了去,却哪里还有甚么埋伏?”
不过这座三才天地阵绵延数十里,占地之广,一纸小小的阵图哪里有可能全部覆盖?黑夜中梁山人马正勇猛冲杀间,却听“当当当”数声炮响,官兵三员大将分别领兵杀出,和梁山人马战在一处。
梁山人马早做足了夜战的准备,此时三才天地阵中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火光影里关胜见官军这些人马尽是些七长八短汉、三心二意人,不由得冷笑道:“这便是高俅的埋伏了!”当即拍马舞刀,直取敌方大将。
来截击关胜的是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二将交马,战不数合,杨温就大叫一声:“好厉害的草贼,某家不是你的对手,这便要去了!休赶!”说着一马当先地败退了下去。众官兵都是知机的,一时间大呼小叫,跟着主将狼狈逃命,这些埋伏人马就象大热天的时候往镜子上呵的那一口气,刚刚成晕就散了。
关胜轻蔑地一笑,挥军随后急赶,直往三才天地阵中心处抢来。
林冲那边,碰上的埋伏是东京来的护驾将军丘岳,这丘岳使一口偃月三停刀,径来战林冲,合后,似乎被林冲一往无前的杀气所慑,丘岳趁两马错镫时竟不回头,就那么直直地败了下去。林冲如影随形,撵在丘岳人马的后面不放,当然林冲的目标并不是这些炮灰,而是中央军阵将台上的高俅。
南面秦明这里,杀出来的大将却是车骑将军周昂。这周昂大呼而来,提一柄开山金蘸斧,气势汹汹。梁山队中急先锋索超亦是使斧的猛将,看到来敌也提同款武器,一时间见猎心喜,飞马抢在头里,大叫道:“敌将往吾这边来!”
周昂心头正没好气,见索超嚣张而至,也不多话,提斧搂头就砍,索超抖擞精神,接架相还,二人战在一处。斗不数合,周昂暗吃一惊,心道:“我还说王焕老将令我等只许败,不许胜,忒也窝囊——没想到梁山草寇中竟还有这等好手,一个不好,我这假败就得变成真败了!”
当下奋力接战。一时间,只见两柄大斧往来碰撞,当当作响,劲风烈气席卷处,方圆两丈开外无人能近,真好似六丁神碰上了巨灵将一般,秦明、杨志等人在后边替索超观敌瞭阵,尽皆喝彩。
又斗十数合,周昂想起王焕交代,大斧一挥,荡开索超招式,拨马就走。索超正战在兴头上,哪里肯舍?当下鼓勇追来,口中兀自大呼小叫:“敌将往哪里去?早早归降,保你不死!”一逃一追,早去得远了。官兵见主将都跑了,他们还留着做什么?也跟着一路飞窜而去。
秦明、杨志等人唯恐索超有失,挥军疾进,直赶进大阵深处来。
梁山三条火龙,星飞电掣,不知不觉间竟已合流。众人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于是暂时停止前进,整顿军势,杨志便问道:“那些官军趁着天黑,却跑哪里去了?”
此处四下空旷,星垂平野阔,也不怕敌军有埋伏。关胜便笑道:“那些官兵尽是些逃跑的行家,不过——前边就是三才天地阵的主阵,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却想走哪里去?儿郎们虽战了半日,但摧破敌军,锐气正盛,咱们这便一鼓而进,杀进中央戊己土去吧!”
小李广花荣目力最好,往黑暗中凝神看了半晌,突然道:“似乎有些不对!四下里影影绰绰,仿佛官军有布置人马,似有诡计埋伏。”
病尉迟孙立便大笑道:“若出来的都是如方才那般埋伏,纵有千队万队,又有何用?”
众人都道:“只怕他们不来!若他们真傻傻送上门来,咱们一举击溃了,省了多少麻烦!”
说话间,三路兵马已经略做休整完毕,健儿们略进饮食,精神复振,当下先锋、左军、右路人马都起,分进合击,直取三才天地阵主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