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主攻,拿六成好处。分粮八万斤,银六万,其他财货十余车。
十一日,两部各出缴获的三分之一放赈。
民心大定。
天寒地冻,不宜再奔波了,两部人马暂且在县城养精蓄锐。
神部兵卒较多,还要派人下乡打粮。
李自成据有北门一带,文工营出动,遍刷安民告示。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
“……”
一座土豪宅院里,炭盆烧的暖意融融。
李自成召集几位大头目围坐一堂。
“起兵后的第一仗打得还不错,但也暴露出不少问题。今天大伙要总结下利弊得失。往后每次干完仗都要开讨论会,为的是吸取经验教训,不断改进战术。你们下去之后也要给部属开会。”
李自成起了个头,下面却把换题转开了。
“刘宗敏,你第一次砍人是什么感觉?”
“我?砍人?第一次啊……我想想……”
刘宗敏挠着光头,“应该是十四岁那年。你刚离开铁铺,盖虎来寻晦气。我拿着生锈的铁片子,心里明明吓得要死,嘴上却跟着别人大喊大叫。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反正就是乱打一气。结果还伤了两个自家兄弟。”
他说完之后先自嘲的笑开了。
李自成点点头,“不错!刘宗敏第一次出手就达到了斗殴的第二层次。这种情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多打仗,以后就不会慌了。谷可成,说说你的第一次。”
“嘿,我大概比刘哥好一些。家里世代从军,所以我打小耳濡目染也练过几下。第一次拿菜刀砍人时,我知道要砍哪里才刚刚好。可惜失手了,就给弄死了。呵呵……”
谷可成也是个狠角色。
没等李自成开口,刘芳亮抢先说道:“我第一次砍人时根本没害怕,只想弄死眼前那个杂种。”
李自成又看向田见秀。
“我啊……”
田见秀咧嘴一笑,“在老家那会子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赶鸭子上架。我不光要砍眼前的人,还随时瞅着周围有没有人要过来砍我。要是打不过我就准备开溜了。”
袁宗第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弟可能最弱。小打小闹的也多,但要属菜市场那次最凶险。本来只想吓唬对方一下,没想到真打了起来。当时我又很怕把人打死。结果……你们也知道。”
李过和冯起龙还没砍过人,略去不提。
李自成总结道:“打仗也分层次。新手在初战时,往往心跳加快,虚汗直冒,手脚还不听使唤。别人大吼一声都能把他吓尿;
第二层的人心智稍微坚定一些,起码敢上前砍人,但是会畏手畏脚。你只要比对方胆子大就能赢;
刘芳亮可以算第三层,敢打敢拼。但如果对方人数占优,同时也更狠,那就免不了要吃亏……”
“你们当中,田见秀做的比较好。”
田见秀听到这话正要谦虚……
李自成继续说道:“但是,他那种方法很容易分心。一旦出现顾头不顾腚的情况,手忙脚乱之下落败是一定的。”
刘宗敏好奇道:“大哥,那你到哪一层了?”
李自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就拿两次打土豪和这次攻城来说,咱们遇到的对手八成多属于我说的第一个层次;有一成算第二层次;剩下敢打敢拼的人不足一成……”
“那么问题来了。对面有一千个人,看上去乌压压一片,你慌不慌?实际上只要打倒最狠的那百十来个,这一仗你就赢定了。”
“就是就是!”李过深有感触。
他回忆道:“刚进城门,我开始还有些心慌。后来看到刘哥砍倒几个人了,我才敢猛冲出去。我一个人就撵着十几个衙役跑,他们都吓破胆了,根本不敢停下来还手。”
李自成说道:“所以,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咱们以后要走精兵路线……”
“哎哎哎!”刘宗敏拉扯了一下,“别另起话头,你还没说你是第几层呐!”
李自成谦虚的说:“我处于刚入门。”
刘宗敏哈哈一笑,“看吧!刚入门?岂不是连第一层都不算?”
“不对不对!”谷可成摇摇头,“我留意过,不是那样。”
“这个嘛……”
客套两句后,李自成这才认真讲解起来。
双方性命相搏时,脑中要排除一切杂事,要心平手稳。眼前能看见的,只有对方要攻击在自己身上的点和自己所要攻击的点上。
比如李自成第一次在菜市场出手时,他看见眼前冲过来的不是杂役,而是一个拳头和面盆大的脸。所以他躲开拳头直接砸脸。
杂役看到的是一个人,而李自成全神贯注的是几个点。
“除非对方人数实在过多,又都不怕死,不然等闲十来个人根本不足为虑。”
“有道理有道理……”
也不知道这帮人听懂没有,反正一个个都在那里频频点头称是。
“什么是入门?顾名思义,入了门才算是刚刚学会打仗。到了这一级别,已经不讲究个人的武技高强了,更重要的是心境。因此我只是入门,还达不到第二层境界。”
刘宗敏迫切的追问道:“那第二层境界是什么样?”
李自成缓缓说道:“是死过一次的人!狭路相逢,势均力敌,最后侥幸胜出的,那就算死过一次,才能达到第二层境界。”
刘宗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李自成继续说道:“死过一次的人要么从此缩卵了,咱们也不去说他;要么就看淡了生死。在往后的拼杀中,他的心境是对手无法相比的。也不说战无不胜吧,起码不怕死的人多数都能活下来。”
冯起龙问道:“第二层再往上呢,应该没有了吧?我寻思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总不能再死一回吧?”
众人笑。
“当然有!第三层第四层……”
刘宗敏皱眉打断,“太扯了吧?那直接说最高一层,大哥可别糊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