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啊,好人往往都命运多舛。
乔晓静想到此,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恨、委屈和哀伤了,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面,嗷嗷地哭了起来,整个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翠玉听到乔晓静哭得格外伤心,便从上铺下来,想劝解晓静几句。
乔晓静复杂而又悲戚的内心在此刻如同决堤的大海,恣意泛滥而无法抑制。尽管翠玉不停地摇着被子里的乔晓静,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宽心话,可是依旧没能让她抑住恸哭。
正因为乔晓静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虽然哭得让人肝肠寸断,但没有让屋外的人听到哭声,或者说至少屋外没有人因为她的哭声而来。
乔晓静整整哭了三十来分钟,至少三十分钟。
“再痛再苦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如此伤心?”翠玉感觉乔晓静似乎不仅仅只是想到了痛苦的事情,痛苦的事情不至于让她情绪失控到如此这般。
“我,我,我说过,我就是个扫把星,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啥好下场的。”乔晓静终于露出了脑袋,她坐了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无限哀怨之中。
两人盘腿,面对面坐在床上,翠玉盯着耷拉着脑袋的乔晓静。
“都是我连累了他。”乔晓静突然双拳紧握,重重地敲击起自己的脑袋。
“你为啥要这么自责,为啥要自虐啊?”翠玉连忙抓住乔晓静的手。
“我就是个害人精,知道吗?如果没有我,他就可以安安静静在乡下生活,每天和一帮无忧无虑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欢声笑语,朗朗书声,多么美好啊!可,可是因为我,他失去了这一切,甚至可能已经失去了性命。”乔晓静长叹了一声。
“我原本已经将自己掉在了绳子上,原本我就要离开这个令人伤心欲绝的世界,是王老师救下了我,为了保住我的名声,他被人诬陷,莫名其妙的被看成了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他竟然默然承受了。
“后来,每一次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位被冤枉的冤大头都会出现在我眼前,不惧牺牲自己的性命而竭力挽救我的性命。
“我住进县城的当晚就差点儿遭遇不测,是他不顾一切将我救走,第二天我就听到了有一个孕妇被错杀,母子无辜身亡,她们是代我而死的。
“我蜷缩在血泊里,肚子里的孩子化成了一滩冰冷的血水,我似乎失去了依恋人世的理由,故而我渴望死去,但我又心存不甘,不愿就这样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死去,当我感觉死亡之神已经来到了我的住处,已经到了我的门口,又是王老师将死神挡在了门外。
“知道吗?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正是春节,正是漂泊之人与家人团聚的时候……”乔晓静有一次嚎啕大哭起来,翠玉将乔晓静揽在了怀里。
“我和王老师被关进了一处破落的院子里,被绑在了柱子上,冰天雪地,王老师为了让我逃命,被歹徒抓住,褪去了鞋子,脱掉了外衣,绑在柱子上,不停地从王老师头顶灌水,时值天地凝绝之时,雪花纷飞,狂风呼啸,王老师瞬间便成了冰人……”当乔晓静说到王老师又一惨状的时候,浑身都在哆嗦,脸上的肌肉更是抽搐了,僵硬了,成了块状。
只有恨到了骨髓里,才会有乔晓静这样的表情。
“那后来呢?”翠玉怯生生的看着乔晓静,似乎害怕再惹她伤心。
“后来,”乔晓静仰起脖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他为了不使我饿死,冒着被歹人再次抓住的危险,去了一家粮店当伙计。
“他一个教书匠,平日里也就能拿起个笔杆子,可是为了我,他去粮店扛起了麻包,起初他的两个肩膀都磨破了,总是烂乎乎的,他没有放弃,也没有抱怨……再后来,他当了账房先生……”
乔晓静抽泣着,翠玉抱住了她。
“最终,还是被歹人发现了,之后我就被活埋了,我想他应该也出事了……”乔晓静的眼泪顺着面颊流着。
“唉!”翠玉这一“唉”似让人有肝肠寸断之痛。
“我,我真是恨啊,那次就应该死了算了,可偏偏被那恶妇从坟墓里救了出来,所谓的救命恩人却又将我扔进了一个更加龌龊的深坑……”乔晓静双唇翕动,却良久无声。
“还有,还有那些来自日本的畜生,还有那个叫铃木的畜生。”过了好几分钟之后,乔晓静边哭边说道。说话的时候,她的头几乎低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难听到,乔晓静的牙齿不停地咯咯作响。
“一切都过去了,”翠玉将乔晓静又一次抱在了怀里,哭着说道,“趁我们还可以做点儿事,我们要拼尽一切去改变这个不公的世道。”
乔晓静在翠玉的怀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