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了,笨蛋。”蔺嗔怪着说。
他听见“安全了”,脑子就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很干脆地睡死在她们怀里。
醉倒的人身体是很沉重的,她们一人一边架起他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动着离开了酒吧。
不知为何,钟昊没有阻止这个过程,见她们离去,冲着柜台摆了摆手再要了杯酒,神情也从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快速变成了淡淡的惋惜,看上去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
不过她们看不到了。
另一边睡着的苗淼,被带回了她们居住的宿舍。
一路上,他的意识感受到自己在不断地上坡。两手像推在一块巨大的巨石上,冰冷沉重把他往下推,而他不得不顶着巨石往上走,上坡、上坡
仿佛北欧神话里的希绪弗斯,永远要推着石头走上上不完的山坡。
直至一道粉色霞光一闪而过,尽管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巨石像是被一劈两半。
而身后好像传来了声叹息。
叹息的人背对他渐渐走远,黑暗里也逐渐出现了画面。
巨大的瀑布从头顶落下,连续两次在梦里出现的红衣仙子走出自己的洞府,站到了瀑布下面。这回她的年龄容貌和第一次梦一样了,但总有股不散的稚气在脸上。
“第三重功法终于修成,只要在瀑布中练成断水流剑法,便能赢下这次的青年修士大会的第一名,师父的许诺”
开头的三个字听不清楚,但是“第一名”三个字分外清晰。
这回的梦似乎不再是第三人称了,他自己成了梦里的那位仙子,尽管一切行动不能由他掌控,但所有感觉都共享了。
任由冰冷的水冲击着身体,她不费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软剑,像前方的瀑布挥去,剑法的动作好似早已铭刻在心。
没有使用任何真气,只是凭着心中的毅力和信仰挥剑,哪怕断掉的水流与整道瀑布相比不过是微毫,也并未气馁放弃。
直到,她砍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被她的刀刃绞断脖子,沿着水流飘了下去。这时候她抬起头,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伸着脑袋排着队,一个一个往她的剑下送。
她的剑没有停,或者说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仙子左手抓向右臂,怎么也控制不了手腕抖动刀刃的动作,她自言自语道,“从没有什么断水流,还是一样的脏东西。”
排队的那些人开始说话了。
“你明知你师父杀了全村人,为什么不报仇!”那是与她捉迷藏的小男孩。
她喊道:“不是的,那是瘟疫!”
那颗脑袋没听到她的解释,就掉了,飘走了。
“师妹,你如此贪恋首席弟子的位置吗?我对你那样真心爱慕、信任,你竟要在任务时设计我。呵,你的狠心确实当得上魔教大师兄这个名号。”
她语气激烈了些:“那是意外,不是我不是我!”
一个她大师兄面容的人,死死盯着她,连飘走的脑袋也不肯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就这样,她自入门来所做之事,一件件被扒出来重温,成了她修炼上的心魔。
手中渐渐没了感觉,她也不屑与听不到解释的死人多说什么,任凭手机械地砍动着。
“这就是惑心吗?我感觉到了。”
一股玄之又玄的奇妙滋味在她心头升起,实体化的法则符文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飞行。
“我心不惑!”她高声呵道。
她看到一个自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人,剑终于停了下来。
那个女孩愤怒地看着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助纣为虐、残害无辜、魅惑众生”
女孩细数着她的罪行,她却心如止水,向前走过去拥抱了她。其后,她后撤一步,再次挥动手里的软剑。
排队的人消失了,飘动着的无头尸体和脑袋消失了,瀑布并非断掉,而是也消失了。
“破惑剑法。”
当这个名字被念出的时候,苗淼的梦也随之苏醒。
他的脑袋因为宿醉还头疼不已,眼睛也干涩发痛,模糊的视野在几次努力眨眼后才被泪水清洗,面前看清。
“这是华裳功第三重运行路线完全不一样了。还有破惑剑法。”他手腕微微抖动,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小块真空,压差造成的气流将他的发丝吹起,“法则?不用真气也能这么强的吗”
猝然间,他注意到自己所在的环境好像不太对劲,宽敞明亮的房间显然不是他的出租屋。
低头一看,自己已经被换上了睡衣,是寄存在公司宿舍的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