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梧州运出的粮食多到不可计数。总在百万石上下。”老头说,“我们这些人,每年从梧州运到广州的粮食大约有二十万石。”
林佰光心算了下,20万石大约就是19000吨粮食,这个数字按照本时空标准亦是相当可观了。
“这生意不小啊。”
“生意是不小,不然谁愿意受这份艰难!”老头叹息道,“从梧州以下,西江上水匪如毛,船家又刁恶。需得花钱才能平安,纵然如此,有时候遇到风浪,漂没了一艘那真正是血本无归了!”
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商人接话道:“便是平安到了广州,也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我们是外来行商,从官面到城狐社鼠,哪一路神仙不得烧香孝敬!神仙们都受了香火,事情亦还没完:还得受牙行的折磨……”
老头咳嗽了一声,年轻人顿时不言语了。林佰光召集他们来,本意就是要搜集牙行的信息,看样子,牙行在这里还真是有点势大滔天的意思。
当下他和颜悦色道:“怎么不说了?想必是这牙行不好惹。你们且放心,我大宋光复广州,自有一番革故鼎新之举。你们有什么委屈尽可一一道来,我广州市政府自会与你们做主!”
这话说出来,商人们依旧有些犹疑,林佰光又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元老院行事最讲公平信用,牙行的所作所为,我往日里也是有所耳闻的。你们有话只管讲--元老院在广州是行商武革命,就是大明皇亲国戚在这里也不值分文,何况几个拿着大明出得牙帖的牙人?”
那年轻商人原本就些跃跃欲试,这会大声道:“丁掌柜,林老爷说得是!他这牙人再神气,拿得也是大明的牙帖,广州如今可是大宋的天下!怕他作甚?”
此话一出,原本默然不语的粮商们一个个似乎都有茅塞顿开之感,跃跃欲试的想说话,林佰光微笑道:“莫要着急,一个个说。”他看了看年轻商人,问道,“尊驾尊姓大名?”
年轻商人赶紧起身,躬身禀道:“回禀老爷:小的何膏。”
“你先说吧。”
“是,恕小人狂悖了。”何膏道,“老爷,说起来,这牙帖牙商之制,于国于民,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是极!”
这话一出,众商人脸都白了。牙商制度自唐代以来一直为官府沿用,虽然弊端丛生,但是其中有许多“好处”,所以历朝历代沿用不辍。大家谁也不知道这“大宋”今后打算怎么办,直接上来就说“百害无一利”未免太过大胆了。
林佰光道:“牙人的恶名,我也是略知一二的。这且不论,且说你们的苦处。”
何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事说来也不止是我们粮商,举凡长途贩卖的大宗货物商人,几乎无不受牙行的荼毒。咱们将本图利,千辛万苦的贩运货物到地。这牙人之设原是便利我等外来行商之意,他居中牵线引荐,我发卖货物获利,给他些牙佣也是该得。如今一买一卖,反而要受制于牙行。不经牙行,便不能购货,亦不得发卖。那牙行主人,仗着有官府牙帖,坐收厚利不算,还恣意欺侮我们外来行商。就说我们粮商,货一到广州,便要入牙行的仓。不准私下批卖。自古粮食不愁卖,他拿去批卖给本地的粮商,拿了货款,又不予我们,每每要扣上数月……”
“货既已卖出,为何要扣住货款,他们不是取牙佣吗?”
“老爷有所不知。只要不结款,这米粮便仍旧算在他的仓里,他依旧要向我们收取仓租牙用。再者这钱他拿到了手,还可以先转一手,赚些利钱。只是这坐困广州的开销自然要我们自己承担了……”
“且慢,”林佰光问道,“牙佣怎么会拿到货款?所谓牙人,应该居中引荐介绍收取牙佣才是,交易还是你们和本地粮商做。”
“这老爷就有所不知了,据老辈人说早年的确如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才改成现在这样的混账规矩。他们说是牙人,其实并不引荐介绍客商与我等。其实是从我等手中拿了粮食去再批卖给客人。可怜我等千辛万苦,历经风波险阻运来的粮食白白与他们贩卖,吃两头的好处!大头利益都被他们赚去不算,还要出牙佣!想拿回自家的货款更是万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