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听到什么声音，却不肯定。()一如倾听耗子啃门，似闻其声，惊起时却动静全无。叫人拿不准那声响是否存在过。
梵云天将死之人，心如空谷，此刻却蓦地紧张，一种熟悉的温馨拨动心弦。那几乎不存在的“声音”居然重新把他点燃，生的希望熊熊燃烧。声音渐近，明晰不少，更让他**迸射、重整旗鼓。声音逼近、更近，不再是模糊的字韵尾音，突破重重水帘，已清晰得成了明显的词句。
那声音全是脏话。梵云天精神陡振，斗志昂扬。脏话是很有用的，水手在海上救漂浮者时必大骂不绝，因为辱骂教人怒而清醒，甜言安抚倒可能教漂浮者放松下去，然后安详幸福地滑进水里。所以，救人助人须大骂而至，坑蒙拐骗才要求文质彬彬。
梵云天拼命提聚劲气。他想帅一点儿。
“……混蛋笨蛋蠢蛋王八蛋！”一人斜刺里飞出来，一踮浪尖，笔直迎向蛟头。来人一捞住梵云天，顿时往下堕。万幸她轻功卓绝，立马刹住坠落之势，踏浪而奔。公蛟惊愕，东张西望乱找。它视力欠佳。
“坏蛋草包大骗子……”阿亚低头冲他哭着嚷：“你干嘛不和我说，一个人就去了！恨死你啊！”
梵云天五大三粗，被一姑娘抱着逃命，忒不舒坦，又见阿亚哭，慌得抬手替她拭泪，揩得阿亚一脸血。
“放我下来……”他请求。
“不放！不放！你滑的像泥鳅，不留神便溜了，一不小心就阴阳两隔了！我恨不得把你扎起来挂在腰上，变小了关在钱袋里，教你走不脱！”阿亚泪痕满面，“你说了，你死了，对不起我的……”
梵云天呻吟：“我不跑好不好？放我下去，我能站牢……”
阿亚寻见一片小洲，飞身掠去，放下梵云天，箍住他大哭：“你死了怎么办？你吹的三十万两银子全泡汤，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混蛋你骗人你……”
梵云天急拉她：“快闪！”拦腰箍住她，望外一投，扎入江水。甫离小洲，一条遮天蔽日的蛟尾轰然拍至，泥浆飞溅，直将小洲拍进江里！
梵云天惊记起阿亚不会水，忙往水面游。忽见眼前气泡冒个没完，低头一望，阿亚小脸煞白，皱着眉正呛水。
梵云天毫不犹豫，捧起她的脸，毫无愧疚地吻上去，源源不断给她渡去真气。满心都是得逞的欢喜。
阿亚紧闭着眼，桃腮绯红，抱住梵云天。
两个协力浮向水面。
浮出水面，乍得空气，神怡舒爽。阿亚推梵云天，色鬼啜着不放。
“唔……蛟！”阿亚扳开他的脸，指着天惊呼。
梵云天怒发冲冠，仰头大骂：“呔！不晓事的畜生，扰爷好事，老子先灭了你……阿亚快逃！”抱起阿亚猛蹿出去，劲气一吐，一蹬游出十余丈，堪堪避过公蛟扎进水的大头。杀招虽免，余波难逃。蛟击起千丈白浪，将两人抛进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