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算大的军帐内挤的满满当当,李善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其他将领分左右两侧坐定,左侧首位是资历最深,还曾经对李渊有过提携的张瑾,右侧首位是管国公任瑰。
按照惯例,既然李善被授节制诸军之权,这段时日实际主管军中的驸马都尉柴绍开始一条一条的禀报,李善看似听的专注,实际上却时不时观察着右侧的任瑰。
在知道任瑰今日抵达之后,李善立即明白了陈叔达为什么会刻意强调不偏不倚,有始有终那句话了,同时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太子会亲自登门,请李世民一起觐见,提议复设行军总管府了。
对于这个行军总管的主帅位置,东宫显然是不准备放弃的……这也是被逼无奈,太子李建成出了昏招,丢了不少分,东宫可以容忍李渊不再迅速处置秦王一脉的势力,但难以容忍秦王以及嫡系将领重归战场。
要知道战场兵不是有黄河、太行山相隔的河东、山东、中原,而是近在迟尺的关内道……若是秦王叛乱,太子几乎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对于太子来说,或者对于东宫来说,李世民会不会反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重返战场,握有军权,以其在军中的威望,想反随时都能反。
但要挑选一个能迅速重新整理防线,并且战功卓着,能独当一面的大将,还得与秦王一脉不相干,最好与太子关系良好,对于东宫来说,这样的人选并不多。
除了李善、李靖之外,李道宗、柴绍这两位宗室外戚也在备选之列,虽然都曾经在秦王麾下,但并不被视为秦王一脉,不过这两位都明哲保身,不会轻易为太子所用。
在这种情况下,管国公任瑰及时的出现了。
李建成毕竟是东宫太子,招揽朝臣自有大义,唐朝的太子可不像宋明时期没有实权,这几年内,东宫陆陆续续也招揽了不少将才,比如死在山东的原国公史万宝,曾经出任河东道行军总管的襄邑王李神符,但论独当一面,管国公任瑰是东宫招揽的将领中首屈一指的人杰。
对于任瑰这个名字,李善前世完全不知道,但在这大半年内,围绕着灵州道行军总管这位位置产生的那些纠纷中,他也听凌敬、韦挺、魏征提起过。
实话实说,秦王一脉的将领除了李世民本人之外,也就张士贵在洛阳大战之前有过独当一面的成功履历,其他的……李道玄败于下博,若不是李善,现在坟头都长草了,还有李世绩、薛万钧等等,一旦离开李世民麾下,无不大败。
反而是任瑰在这方面颇有声名,武德元年大败来攻的王世充,山东徐圆朗叛变,也是任瑰坚守虞城,使其不能与刘黑闼合流,之后也是他一手剿灭徐圆朗,以此进爵国公之位。
显然,太子以及东宫幕僚选中了任瑰……李善在心里盘算,按照时间推算,陈叔达、任瑰是今日抵达仁寿宫的,后者很可能是提前送信,使得太子玩了这么一出。
李善也想到了陈叔达为什么有那番话……实际上任瑰之所以被认为是东宫一脉,很大程度上在于他是李渊的老人,而在朝中,为了制衡李世民,李渊与李建成有着共同的立场。
换句话说,可以说任瑰是东宫一脉,也可以说任瑰是李渊的嫡系。
只不过前隋时期,李渊奉命出征,带上了李世民,将长子李建成留在了永济,连同家属都托付给了时任河东县户曹的任瑰,所以任瑰与李建成私交极好。
李善侧头看了眼另一侧,从这个角度来看,任瑰与李靖略有不同,倒是有点像钱九陇。钱九陇同样是李渊的旧人,此次将北上泾州,陈叔达的意思应该就是指任瑰与陇州吧?
此刻的任瑰安静的坐在右侧首位,耐心的听着柴绍、张瑾讲解军中详情,心中颇有些狐疑……离开长安多年,突然冒出了个邯郸郡王,却对自己如此优容,但之前王珪不是说这位郡王不偏不倚吗?
自己的亲卫头领处事不当,的确是失礼,但邯郸郡王没有出言责备也就罢了,居然还赞自己眼力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