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远的城廓越来越清楚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城上震天的锣鼓家什也清晰的传来,披红挂绿的城墙上,站满了衣着华丽的乡绅,看来抚远李清真的是没有任何的防备。()方文山冷笑道:“如果李清此时知道,这些锣鼓是在为他敲打丧钟,不知为作何想?”因为宜陵铁矿的事情,他对李清已是厌恶到了骨头里。
萧远山心里充满了愉悦,一年多来,这颗扎在自己心头上的刺终于要拔除了,以后的定州仍然是萧家的铁打江山,心里也不禁有了些惋惜的念头,这李清的确是难得的人才,能从完颜不鲁的进攻中敏锐了发现了扼制巴雅尔东寇的机会,而且能以一营兵力对抗对方六万大军而力保抚远不失,这可不是上一次吕大兵的抵挡,这一回完颜不鲁可是做足了准备,但仍然在抚远之下碰得头破血流,甚至落得了身殒当场的结局。可惜了,他是李氏的人,否则该有多好啊!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晃而过,萧远山自失地一笑,自己从来都不是理想家,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主义者,迅速将心情调整过来,打量着不远处的抚远,历经战火洗礼的抚远已不复当日的雄伟,残破的城墙昭示着当日战斗的残酷,两座卫堡几被填平,现在仍然没有来得及清理,那被蛮军堆起来的土垒依然耸立,城墙下明显是被刚刚挖起来的泥土填平的,但饶是如此,泥土之中仍然依稀可见紫黑的血迹,便是现在自己踏足之处的草原,被踩踏得稀乱的小草上也沾满了血迹。
也不知李清付出多少代价才保住了抚远,萧远山在心里暗想,但此时此刻,李清付出的代价越大,自己便越能轻松地解决他。
回头眺望身后,已可看到远处的烟尘,那是吕大临的万五铁骑,萧远山欣慰地笑了,吕大临还是忠于自己的,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自己踏足抚远城下的时候,吕大临的铁骑也能随后赶到。
方文海看到了萧远山一行人,也看到了骑行在萧远山身旁的方文山,胆子立即便壮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高踞于城楼之上的不动声色的李清,忽地拔脚便向城下走去,他这一走,立马便有数十乡绅跟着奔了下去,他们是要出城去迎接萧方二人。
李清嘴角挂着冷笑,看着大部分的乡绅离去,剩余的一部分畏惧地看了一眼李清,举步欲行,却又留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李清在抚远的雷霆万钧般的手段,着实让他们有些怕了,他们可不像方文海有强硬的兵台,看到李清铁青的脸,犹豫半晌,仍是决定留下来,在他们看来,李清是这里的现管,而萧大帅虽然官大,但却在这里呆不长,仍是要走的,如果他走了之后,李参将要秋后算帐,那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承受的。
又有两排人踏上了城墙,两人一组,扛着巨大的铜号,铜号架在前面一个人的身上,后面一人手执号嘴,将嘴凑到上面,随时准备吹响铜号。
萧远山带着他的亲兵营走过了卫堡,走进了那个曾经让完颜不鲁流尽鲜血的死亡三角区,数十个乡绅欢天喜地地迎了出来,但本来应当是迎接他们这一行人的主角的李清却仍是高踞城楼,巍然不动,萧远山不由感到有些异样,心里一阵不安,但随后如雷的马蹄声打消了他的疑虑,吕大临的铁骑已到了离城二千步的距离上,扎住了阵脚,迎风招展的吕字大旗让他安心不少。
萧远山的中军护卫官看到李清仍自高踞在上,不禁大怒,打马向前,直奔到城门口,怒道:“李大人,萧帅和方大人已到,你还不出城迎接是什么意思?”
李清站起来,双手按在城墙上,扶住垛碟,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迎接萧帅,那自是应当的。吹号!”
数十柄铜号同时奏响,与此同时,战鼓声也擂了起来,与先前那充满喜庆色彩的锣鼓不同,这时的鼓号声中充满了凛冽的杀伐气息,随着号声,抚远的城门猛地闭紧,原本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执弓箭,引弓开弦,瞄准的却是城下的中军营,城上城下一阵大乱,留在城上的乡绅们惊叫着,四散逃避,他们哪里能想得明白,转眼之间,这喜庆的祝捷便变成了一场祸事。早有士兵迎上来,两人一个,夹着这些乡绅下了城墙。
一架架八牛弩被推了上来,粗如儿臂的弩箭闪着寒光,对准了城下。方文海呆若木鸡,方文山也如庙里的菩萨,都睁大眼睛看着城上密密麻麻的弓箭和八牛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