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日子,应该是我们话说得最多的时候。因为,只有我们两个被排挤孤单的人,相依为命。
他说,“呸!真倒霉!你的眼睛跟鬼一样!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迷路了才会到哪儿。”
就算是迷路吧,可是他也完全可以不管我,自己一个人不动声响地绕开道呀,干嘛还要跟玩杂耍一样,拽着那么长的一根藤蔓荡过来救我?
这小子是在典型的口是心非,耍别扭。我在没日没夜的训练中麻木了很久,现在难得感动一次,他却很不领情地把脸别到一边去,以沉默表示着他对我的讨厌情绪是真的。
这点我绝对相信,那凤目中的憎恶是如此清晰。虽然他曾不知道脑子里的哪个位置灌了水,竟折返来救我。
我以为他讨厌我的理由跟那群人一样,以为他也认为死在地下迷宫里的那些孩子是我下的手,所以把我当做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看。
想及,我笑了。
无所谓,一个黑锅我背到现在,轻松自如。
可是,没料到,他居然恶狠狠地袭来掐住我的脖子,“把你在那晚看到的事从脑子里清除干净!不然,拧断你脖子!”
他竟一直在在意着那晚在海边的事!以为我是在嘲笑他那晚一个人晚上躲着哭。
我有些想笑。他到底是个孩子呀!如此爱记恨小事。
我没再问他为什么跑回来救我,因为知道他肯定不会说。
在山谷里一天半的时间,夜晚怕有野兽来袭,不敢入睡,我们就这样坐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找这话题,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一起背靠着坐着沉默,但要保持清醒、警惕。而在那晚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了,他真正与我们最初格格不入的原因,他、其实是有父有母的,却还是来到了这里。
我想,他之所以一个人坐在礁石上哭,是因为想家了吧!
天明时,山谷里的阳光是暖金色的,风是轻柔的,叶是嫩绿的,血红的彼岸花还在睡梦中……
他稚嫩的面庞格外坚毅,他说,“我要活着,让他们后悔!”
我指着西南,我的故土所在的方向,我说,“我要活着,让他们去死!”
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十夜笑,洁白的牙,明亮的眼睛,像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天真孩子。
可是我们都知道,自己、早就不是孩子了。
而后来,我发现,除了第一次见他,他穿的是紫色的华服外,往后的日子里,他都只穿着黑色的衣服。
我问他,“你很喜欢黑色吗?”
他的表情突然变了,如同上坟一般,肃穆而哀伤。他说,“我在祭奠已经死了的自己。”
黑色,对他而言是祭奠。
我笑了笑,“或许有一天你喜欢它的理由会变成是因为它能够掩藏一切。”
因为,曾经,也有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脸肃穆而哀伤地把黑衣当做丧服来穿,可是后来,他一脸坚毅地告诉我,“黑色,可以掩藏一切。”
……
“你这是什么表情?”晔一脸打趣道。
他虽是在笑,目光却很冷。
“为什么十夜要进兽笼?”
他笑得如那白云一般纯洁无暇,“放走那群孩子,他不该进兽笼吗?”
他总是喜欢通过反问的方式来回答我的问题。
“那群孩子不是他放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