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纳闷,他到底有什么立场让你全盘相信的?”沈嘉侧头,微笑着看我,“在这个世界上,让人全部相信并不是容易的事。()可是你呢,偏偏相信这样一个人。”
“我是觉得,”我勉强应付,“感觉他之前并没有骗我的理由。”
“那到底有什么理由才可以骗你?”沈嘉嗤的一声笑起来,“他之前是宁伯伯,也就是你父亲最疼爱的养子,他的母亲是你的父亲最疼爱的女人,你的母亲,正是因为他妈妈的缘故才被逐出中国;如果你不存在,他是众人认可的宁嘉集团继承人,可是你回来了,这一切都让他的大业泡汤……你这次回来夺走了他一切的风头,甚至拜你所赐,连他妈妈的命都稀里糊涂的没了。你觉得这些,还足以让他将你当作最亲爱的妹妹,每时每刻的呵护疼爱你?”
这些都是事实,我知道却总想逃避的事实,我哑口无言。
可是沈嘉却像是要急于唤醒我,那不疾不缓的语声仍在继续,“你不回来,甚至没有人知道你爸爸还有你这样一个亲生女儿,人人都把他当成了嫡亲的皇太子,把他母亲和你爸爸的故事当作了最甜美恩爱的夫妻范例。可是你回来了,这一切都成了相反的,他从高高在上变成众人所指,这些还不算,还要担负对你的扶持。如果稍一不尽心扶持,便会被大家扣上忘恩负义的帽子。蔚蔚啊蔚蔚,”沈嘉突然直身,左走几步行到我前面,他的身材高大,我又坐在床上,只觉得眼下尽是他投下的阴影,“你只知道你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扣上败家女,葬送前辈心血的帽子。想没想过他的滋味?凭借所有的原因,我们足可相信他打心眼里是不愿意帮你,可你爸爸偏偏把他锁到了一个监牢里,而拿着监牢钥匙的又是你,不帮又不行……话说的再明白些,你见过哪个看守所的警察和牢饭谱写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的?他们是对头,他们是天生的死敌。现在的安好,说白了,只是一种制约下不得不维持的幻象!以前没什么利益冲突,这样的幻象还可以维持,可是后来涉及了向姗。这一切便注定垮台。”
我垂下头去,良久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头顶传来沈嘉的声音,“蔚蔚,蔚蔚?”
“沈嘉啊……”我抬起头,目光有些恍惚,却笑出来,“你是越来越坏了。”
“蔚蔚,我是说……”
“你非要把事情分析的这么透彻才罢休?这样活着多累,”我叹气,唇角却有笑意浮现出来,“我不想这样累。”
“没法回头了,从回国的那天起,你就无法回头。”他声音低了些,“回头也可以,那就证明,你要回去过去的生活。你难道还愿意?”
“我不愿意。”我抬起头,“但我觉得这样也不正当,我想赶紧结束这样的日子。”
“那只有一个法子。蔚蔚,”他沉了沉气,“我需要你的信任。”
他不用说我都知道,而以眼前的形势看,那似乎是必须走的那条路。
他已经为我付出了那样多,对我掏心掏肺恩大情重,不管从哪个层面说,我都没有选择。
其实也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事情,是到了这个份儿上,根本就回不去。回去的话,我会比现在惨一千倍。
我又是一晚上没睡着。
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的情况。
可想而知,明天的报纸电视媒体必然会很热闹。
以那个人的聪明,甚至今天就会得到了结果。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打开电脑上网,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并不敢敲开网页,唯恐发现那些事已经曝光在网页上。其实知道,明天这些事情会大白于天下,他到时候还是会质问我,我还是他心底最恶的那个人。可是至少目前,我不敢看到这样的情况。
我虽然没说什么,但在沈嘉那样明显意味的话面前片语没有争辩,已经是万分确定的态度。那就相当于一个授权,沈嘉好像是我的诉讼律师,在我的授意下痛陈那个人的罪过。
几乎是颤着手打开了网页,好歹,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
或许是事情太大,记者们的八卦,也需要时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偏偏浮现出那时候他对我说话的样子,漆黑的眼睛紧紧看着我,话却放的很轻,告诉我谁是我在国外艰难生活的罪魁,告诉我要怎样在这公司度日,怎样看穿宁茂源和宁洁的把戏。
沈嘉说的对,我是傻子。可是他不知道,傻子相信人全靠直觉。
我直觉感觉,那一番话,他对我说的是真的。
可是今天……
我心里越来越难受,发疯似的敲开文档重重输下他的名字,却像是被屏幕上的这三个字烫着眼睛一般,又迅速删去。这三个字犹如魔咒一般噬咬着我的心,有些人肯定不会了解这样的心情,明明知道你和某个人是因为一件事对立,甚至还有些仇人的意思,可是因为你做了一些可以误导他的事,你还会觉得对不住他。
这样的心思,大概就是“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