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法显如今的地位，世间只有一个人能让他不加任何前缀的喊出先生两字。</p>
那是对他有半师情谊的挚友。</p>
柳玉。</p>
法显忽然念起的柳玉，此时身处东海。</p>
黑漆漆的天空下，横在柳玉膝上的剑就像是白玉做成的一般，发出淡淡的荧光。</p>
下一刻，剑光暴涨。</p>
柳玉的剑域随之散开。</p>
海面上生出无数道水柱，形成剑的模样，拱卫在柳玉身边。</p>
天空中雷声大作，然后爆炸开来。</p>
一道雷光顷刻间落下。</p>
天劫终于露出了它的第一道锋芒。</p>
在流传在人间的传说中，都会把劫雷形容成最恐怖的猛兽，比如猛虎，比如蛟龙，因为人们觉得既然是天劫，那每一道劫雷都该比少林后山的千年古树更为粗壮。</p>
其实这种认知是错误的。</p>
眼前这道劫雷并不如何粗壮，相反，它看来非常羸弱以及细小，就像一根会发光的线，比寻常的雨雷都有所不如，但柳玉却能感受到其中蕴藏了多大的能量，猛虎蛟龙根本不能形容其万一。</p>
柳玉不敢有任何保留，剑域收缩到周围三丈，应对落下的劫雷。</p>
轰的一声巨响！</p>
劫雷与剑域撞到了一起，余波在海面上砸出超过百丈的巨浪。</p>
电光闪动，不待浪花落下，炽热的电光便把它蒸发殆尽，剩下一片水雾。</p>
水雾散去的时候，响起了一道咔嚓声。</p>
那是有物体破碎的声音。</p>
是海水向两侧分开，柳玉被砸入海下，一路下沉千百丈，震碎了海底岩石的声音。</p>
还是剑域破碎的声音。</p>
柳玉的剑气散了。</p>
海水形成的剑成了水雾。</p>
唯一具有实质的铁剑上爬满了裂痕，与岩石刚一触碰，便碎成了数不清的铁片，不知被海水冲到了何处。</p>
……</p>
……</p>
这只是第一道劫雷。</p>
却迟迟不见有第二道劫雷落下。</p>
就连劫云中的电光都消失了许多。</p>
如果有人在旁观看，一定会觉得无法理解，酝酿了许久的天劫，难道就这么结束了？</p>
但如果他见过谢周渡劫的场景，就能肯定自己的猜测，眼前的画面确实代表着天劫结束，接下来便是天梯隐现，推开天门的时候。</p>
可天空中劫云依旧，不见天梯，更没有天门的半点痕迹。</p>
那么。</p>
天劫只能是以第二种方式结束的。</p>
——渡劫者的死亡。</p>
……</p>
……</p>
柳玉躺在海底的碎石上，挣扎了许久都没能站起身来。</p>
很疼。</p>
钻心的疼。</p>
柳玉咳了一声，才发现一块带着尖刺的石头不知怎么从他的胸口穿了出来，顺带穿透了他的心脏。</p>
原来真是钻了心，难怪会这么疼。</p>
疼得久了，便不疼了。</p>
只会觉得累。</p>
柳玉想了想圣贤城，想了想圣贤学院，想了想弟子和学生们，觉得想事情更累，然后什么都不想了。</p>
他也不想站起来了。</p>
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p>
……</p>
……</p>
被劫雷硬生生分开的海水，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重新合到了一起。</p>
海面彻底恢复了平静。</p>
几只海鱼从远处游了过来，在柳玉先前对抗天劫的地方，不停地从水中跳出，呼吸翻滚着，似乎有种很好闻的味道吸引着它们。</p>
没有人知道，在海的最底下。</p>
睡着一个白衣书生。</p>
他的发髻断了，长发披散在身后，飘在海水中，给人很安静的感觉。</p>
他的呼吸也很平缓，只是在慢慢地变弱，直至消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