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茶杯,猛地砸向桌脚,她看向朱见澈:“殿下,你害怕吗?”应该会害怕的吧?毕竟他还不到十三岁——可是朱见澈,其实比起一百多年后年仅八岁就登基为皇的康熙大帝,你已经很幸福了。
看到茶杯被砸出一个锋利的缺口,朱见澈再傻也能猜到汪敏想干什么,他苍白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几乎说不全话:“我——我……我,本宫才——不怕!”
真的不怕吗?那你为什么要抖成这个样子?
“你,真的不害怕?”其实今天实话告诉你吧,你害怕与不害怕,她都会选择去这样做。因为这么紧张的时刻,只有你的命可以威胁到尚铭,所以也唯独你才有机会逃出这个牢笼!
这是她的自私吧,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你就是尚铭的命根子,是他日后荣辱的唯一仰仗——你留在这里可能被*控,可能被当做摆设,可绝对不会被伤害。但她不同,她的机会就这么一次,所以明知道你不会有性命之忧她也依然会利用你跟尚铭赌一次!
手坚定地持着碎瓷片抵到朱见澈膝盖的位置,却再也无法前进一分,她摇了摇头猛地丢开瓷片倒在床上:“不行,我办不到!就算这样,你能出去报信的可能可只有三成而已,弄不好你这条腿会废掉的,我办不到!”他才十三岁啊,就算他是历史不应该的存在,难道她就能这么狠心,要他从此只能拄着拐杖上朝?
“敏儿,敏儿你怎了?”朱见澈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不解道:“你是为了救本宫啊,这怎么能算是狠心呢?”
不,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救你——尚铭都那么老了他还有几年能活?他一个太监,难道还能父传子子传孙不成?你就算留下来,就算被控制,也不过匆匆几年时间而已。你早晚会亲政,早晚都会把这口恶气出出来!
可她不是你,她等不了那么久了,明天或者后天,她就会被拖到午门之上用来抵挡汪直的攻击!她就算没有死在尚铭这里,怕也逃不过汪直之手——汪直是不会让任何人留下来威胁他的,这一点他知道她更知道!
她真的是等不得了!
手摸向自己心脏的方向,很冷很冷,可就是这样的心,却依然存在着良知。她恨这样的良知,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手软。“其实,就算尚公公想狭天子以立诸侯,他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人,应该还不至于会谋害你……”为什么要说出啦呢?为什么你就是比不上汪直尚铭他们那么的心狠手辣,你这样下去你还有什么资本跟他们斗?
朱见澈一用力,握住瓷片的手沁出鲜血来:“不要说了,自古成王败寇,本宫情愿死也不愿受一个阉人的摆布!”
那你就愿意听她这个小女子的摆布了吗?告诉你吧,她其实跟那些个阉人一样,对你也从来就没安过好心。
“殿下请三思!”她想爬起来跪求他,可是还没下床就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摔落在他怀里:“奴婢前面的那些话,殿下您还是忘记吧!”那些话她都是骗你的,朝廷之事本来就不能够逞匹夫之勇,万事都以忍为上策。听她的话,在她没有后悔自己的愚蠢之前,赶紧远离她的蛊惑。
对上她的眼,朱见澈第一次发现原来汪敏的眼睛里有很多很多他根本就读不懂的东西,有犹豫的,有关切的,甚至有愤恨的!“我——意——已——决!”汪敏,为什么你心疼他却也恨他,是为了你的义父吗?还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直到这一刻才有勇气承认——她,尽管碍于自己的良心劝他放弃,但其实她的内心还是希望他能不听这个劝的——
她,没有自己希望的那般无情,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善良!
伸出手,她捧住那张依然稚嫩却故作老成的脸庞:“既然殿下心意已决,那么一定要记住,将这个交给胡太医。”说完,她已经咬破自己的手指:“如果天佑大明,那么请保佑待会给殿下您包扎的人一定要是胡太医!”
一把抓住汪敏的手:“敏儿,你干什么咬自己,报信的事本宫自己来就好了,你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