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他的事我本来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我刚刚无意中看见了他手臂上的标志。”她说,“我曾经在褚烈的身上看见过类似的标志,褚烈告诉我说,那个是属于庄园杀手的标记。根据等级的不同,标记也不一样。有一种标记,就算是他们也是心有余悸的。听说庄园会把快要死去的杀手制成活死人,他们没有感情,没有知觉,就像是杀人的机器……”
“住口!”我突然朝她吼道。
戴寒被吓到了,向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着我,“少爷,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我低下头去,细细地勾画着床上人的脸庞。“还有什么没有?”
“这样的杀手,一旦执行任务失败,就会被当成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处理掉。”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没有价值的东西?”我站起来,一巴掌打在戴寒的脸上,她那娇俏可人的脸立刻红肿得不成样子。
我看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向后退,一直退到他的床角,慢慢滑下去,“我,对不起,对不起……”
“少爷,你跟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似乎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不停地重复着这句活。
戴寒的枪穿过他的脊椎,与他的心脏擦肩而过。我用了六个小时从他的身体里取出子弹,将他受损的内脏一一缝合。我没有办法把手术后的刀口弄得足够漂亮。我低下头轻轻地吻着来自他的胸口处两道互相交叉的伤口,一道是浅褐色的,另外一道是深红色的。
我突然想到一种花,曼珠沙华——死亡,边缘,神圣!
在他面前,我不会流泪。
我守了他两天两夜,谁也不见。
门被撞开了,宇文皈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拽住我的胳膊,要把我从他的身边带走。他一路拉着我,不顾我拼命地反对和挣扎。我想大叫,可是我发现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居然比蚊子还小。他一把将我扔进了水池里,巨大的水花在我面前跌落。
“他已经是个植物人,植物人你懂吗?就是这辈子都不会动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你了!死了这条心吧,青袅!”
我傻傻地抬起头,眼神没有焦点,只觉得脸上很湿,到处都很湿。
“冷……”我怀抱双臂,“他是我,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为什么要夺走我最重要的人?”
宇文皈依看着我,沉默很久,似笑非笑。“哼,他是你,最重要的人?两年前,庄园的人在海边发现了他,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是他的心脏居然在平静了二十四个小时以后又逐渐恢复了跳动。艳后立刻意识到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因为,没有人可以把生命顽强到这个地步。为了使他能够绝对忠诚,让他变成最完美的杀人工具,庄园给他洗了脑,将他制成活死人,由庄园排名第一的杀手鬼影亲自训练他杀人的能力……”
“不要,再说了……”我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你永远也不会懂的,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皈依走下水池,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紧紧地扯进怀里,死死地裹着,磁性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蛊惑,他说:“青袅,我是不懂,我从来也没有发现你的心里竟然会装着这么多人,怪不得它会痛,因为已经再也装不下。现在,我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交给我,把你交给我,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了,好不好,好不好……”吻细细密密地落下来,打在我的唇上,肩上,全身上下。
我记起,恒滨曾经好像对我说过:“水秀,你是我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我可以有选择吗?我可不可以不做那个人,最重要的也好,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也好,我根本就不想做,我不做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呢?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真的死了。参加葬礼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只是每个人都没有脸。看得清的人只有宇文皈依,他站在我的棺木旁,凝视着我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说:“这下你满意了,你死了,真的死了……”这个时候闯进来一个人,对着我的尸体不停地开着枪。我叫了一声:“滨!”他转过身来,居然也没有脸……
我终要死了,心脏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我听见宇文皈依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回来,青袅。我绝不允许你跟着他走,听清楚了吗?”
在一片混乱和嘈杂中,我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温度和一双绝望而痛苦的眼睛。
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和快乐居然可以这么默契地并存着!
宇文皈依将我的手握在他的两手之间,放到唇边,冰凉的液体犹如一股洋流流遍全身。
我曾经问过艾西丝,爱是什么?她说,你不需要知道,我亲爱的少爷,因为就算你知道了也要想办法忘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