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刚挤出人群之际,洪三脚边忽然滚来一个铜板,打了几个转后停在了脚前。
接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白嫩小女孩手里捏着个糖人儿,掂着脚跑了过来,蹲在地上开始找了起来。这小女孩生的极为喜人,雪一般白皙的肌肤,一头比墨还要黑亮的头发也未扎起来,散乱披在肩上,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极大,似乎在纳闷那枚铜板的去向。
眼见着这小女孩儿鼻子嘴巴都要撅作一团,洪三手掌轻轻一翻,就将地上那枚被人给挡着的铜板吸了过来,走上前去,低头看着那小女孩儿笑道:“丫头,你在找这个么?”
小女孩儿闻声,诧异地抬起头来,当看到洪三手心里的那枚铜钱之后,歪着脑袋满脸犹豫,最后她站起身,很快地伸手从洪三手里取过铜板,扭头就跑了。
“见儿,回去跟人说声谢谢。”
一个温和平淡的声音响起,那小女孩儿撅起嘴,满脸不情愿地转过身,低着头走回到洪三面前,支吾了很久,用奇怪的口音说了两个字:“谢谢。”
洪三笑道:“不用。”
他这才发现,小女孩儿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个身材颀长的葛衣男子,头上戴着顶宽大的斗笠,走得近了隐约能看到那清瘦干净的面容,只是让洪三惊异的是,那顶斗笠下边却露出几缕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银白色头发。
见那白发男子走过来,小女孩儿赶紧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替他引着路。当看到对方斗笠下那双朦朦胧胧的眼睛的时候,洪三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白发男子居然是个瞎子。
“西父,西父……西他帮见儿捡回来的钱。”
小女孩儿的发音有些奇怪,似乎不像中原口音,加上那漏风的门牙,说起话来就更加有些听不清楚了,洪三猜测,这白发男子应该是小女孩儿的师父。
“在下洪三。”
洪三先开口,那白发男子嘴角微扬,淡笑道:“我叫离风远,这是我的徒儿,离见。”
“西别离的离,遇见的见哦。”
离见拉着离风远的手,笑着解释自己的名字,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觉得,或许她并不是很明白她名字的真正意思。
“我叫紫姑。”
一边的紫姑也笑着上前招呼,当离风远的脸转向紫姑的时候,却意外地停留了许久。
“卿本绝颜,奈何天妒……”
这句话是对着紫姑说的,说得很轻,语气中满是同情和惋惜,洪三虽然听见了,但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紫姑此时是蒙着面纱的,她出门都会将面纱蒙上,她并没有听见离风远的话,只是看到离见可爱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很快两人就熟络起来。
“西父,西父……紫姑嗦要带见儿去看花灯。”
离见甩着离风远的手,仰起头,满脸乞求。
离风远点头道:“去吧。”
离见欢喜地跑开,可是和紫姑走了没几步,她又低着头走了回来。
“嗯?怎么不去了。”
洪三好奇问道。
“我走了,就没人给西父带路了,西父看不见,要西他走丢了,见儿就找不到西父了……”
看着离见左右为难的委屈模样,洪三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们去吧,我和你师父就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直到从离风远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离见才又欢喜地跑过去,和紫姑挤向热闹的人群中。
“离兄不是中原人士?”
“我的故乡离这很远,在西南一个偏僻的地方。”
顿了片刻,离风远又继续说道:“因为战乱,我和见儿才离开了那里。”
战乱?这大燕朝建国都多少年了,战乱两个字洪三似乎从未听说过。或许离风远是来自关外其它地方吧,听说那里总是有数不清的纷争和灾难。
洪三如是想,对于离风远的来历,他也不方便问太多,只是就势回道:“见儿倒是个乖巧的孩子,能与你走那么远的路来洛阳。”
“是呵,她是我见过最乖巧的孩子。”
“倒也委屈她了。”
洪三甚至无法想象,从西南关外来到洛阳,两人跋山涉水需要多久,而离风远双眼不能视物,这一路上也亏得离见能够坚持下来。
离风远淡淡一笑,抬起头,听着满城的喧嚣,叹道:“这京城的元宵,可真是热闹啊。”
“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
“哦?你也不是洛阳人么?”
离风远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