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转身，盯着海月清辉七弦琴，心里隐隐作痛。是不是我在赵德芳的眼里，仅仅是沈晴容的女儿，他对我的好，对我的笑，都是因为这个死去的女人？我看着自己白皙的小手，这个身体，这个属于赵鸾玉的身体，我第一次从心底里讨厌。我在他的眼里也许就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而已……
脚步声轻响，修长的手指从地上拾起帕子，握在手里。
“为什么乱动我的东西？”
他问的平静，没有责怪，没有批评，只是平静。
我的手用力按在琴弦上，脑子里乱极了，我想问他很多问题，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琴弦割破手指的疼痛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抬起手，血珠滴落在琴面上，啪嗒作响。
“对不起。”我缓缓的说，转过头迎上他的眸子。
凤目流转，注视着我的眼睛。一丝痛苦闪过，他转开了脸，越过我的身子，看着琴。
“为什么不看着我？是不是我的脸上有她的影子？我是不是和她长得很像？”我问他。
“玉儿……”赵德芳欲言又止，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让我猜猜，你其实很爱我娘，可是出于什么原因，皇上把她从你身边抢走，成了容妃。而你，为她，至今未娶。对不对？”手指传来刺痛，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对我好，你宠着我，是因为我娘。你保护我，也是因为我娘。你这个人真奇怪，如果我身上流着你最爱的人和把她夺走的人的血，你是不是也有一些恨我？又或者……”
我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心跳的声音自己都听得到：
“我——是不是——是不是——你的女儿——”
“不！”赵德芳第一次在我面前提高音量，喊了出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原本樱花色的嘴唇变得有些苍白。
“那是什么？”我问，眼睛有些模糊，是因为害怕他说出我不想听的答案，又或是我真的猜对了一切……
赵德芳蹲下身来，托起了我的手，从怀里掏出白色的锦帕缠到我的手指上，温暖的指温传到我的掌心，这个男人的温暖已经成了让我上瘾的*片，越陷越深。我猛地抽出手掌，白色的锦帕沾着点点血迹落到地上，我走过赵德芳的身边，龙诞香的味道离我越来越远，他没有拦住我，我打开门走了出去，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长裙。
门外是琪瑞和琪祥，都惊讶的看着我，风扬起我的长发，我朝着院子外走去，我想离开这里，我现在不能和赵德芳说一句话，我怕说下去，就没有办法好好想清楚。
“公主！”燕儿追来，用狐狸皮斗篷罩住我的身子，“公主，你去哪儿啊？”
“回去。”我轻声说，刚才被冷风一拍，脸上发热，现在头又晕又疼。我强撑着走出睿谟宫，整个人都开始抖了。
长长的青石板路似乎没有尽头，我走的很慢，燕儿看我的神情很不平常，也不敢问，只好紧紧的跟在身边。我隐约看到身后跟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转身看，竟然是琪祥。
“是他让你来的？”我问。
“不……”琪祥的脸有点红，看上去很着急。
“琪祥哥哥，我走不动了，能不能抱我回琼华阁？”我朝他笑了笑，身子一软就倒下来。琪祥一闪身就到了我身边，把我打横抱起来，燕儿帮他用斗篷把我包好。我自嘲的笑了笑，这副身子骨，只是个弱小的小孩子，难怪赵德芳根本就不在意我。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琪祥的前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了一间暖融融的屋子里，琪祥把我放到了床上，我头疼得要死，整个人都开始发烫，胃里不断翻腾，哇的一声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