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芮突然想到,两人同去忠州,自己这边大张旗鼓的收拾行李,而姑姑似乎完全没当回事,联想到姑姑这次回家也没有带换洗的衣裳,她不禁想,是太忙顾不过来,还是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备行李这一说?
思及此,她笑道:“姑姑事忙,如果腾不出时间收拾行李,不如将需用的东西跟我说一说,我一并备齐整理出来。()【
兰芝的是一幅庆春坊出的挂屏,说是让兰芮带回忠州装饰屋子。
而兰芸则送了《山海经》、《九域志》、《徐霞客游记》,她是兰家孙辈里唯一勤学之人,从小跟着三老爷兰千舟启蒙,现在正跟着先生学诗赋。她将书交到兰芮手中,微笑道:“三姐姐留着在路上打发时间时看吧。我只看这些书,就想出去走一走。”
兰芮听出她话里的羡慕和落寞,便拍了拍她的手,打趣道:“六妹妹想去,那还不简单,随我回忠州,一路跋山涉水,沿途有看不够的风光。”
兰芸眼眶泛红,低头绞着帕子不说话。
兰芝不知是不是嫌气氛压抑,想活跃一下,脱口就道:“三姐姐快别这样说,六妹妹好好的,何苦要去忠州受苦,哪像你,在京城过不下去……”
兰芸在她身旁,闻言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她回头看了兰芸一眼:“我又没说错,那天安陆侯府三小姐说那些话时,你也在场的,祖母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让三姐姐回忠州的?”
这是事实,但当面说出来……这是送行还是给人添堵的?
兰芮面色微沉,忍了又忍,终是觉的临行前生出事端不智,便没有接口,端起茶盏认真的拂去茶沫。
兰茉瞪了兰芝一眼。
兰芸又扯了扯兰芝的衣角。
几人的神情落入兰英莲的眼中,稍加分辨就能看出几人的心思,兰芝装傻,装出不知情的模样揭人短处;兰茉虽不满,但也没有替兰芮辩驳半句,由此可见,她心中并没真拿兰芮当嫡亲姐妹;兰芸则息事宁人。
当着长辈尚且如此,那无人时呢?
只想到这些,兰英莲的心如油煎。
大哥信守承诺,给了兰芮一个身份,其他的,却终是给不了……
她将手中茶盏搁在身旁的海棠高几上,问兰芝:“你祖母可曾说过,她缘何让你三姐姐去忠州?”
“祖母说……”兰芝一时就不知道如何回答,“祖母说,是三姐姐想回忠州去看望族亲,她就允了。”
“既如此,那你怎么说你三姐姐因在京城住不下去,你祖母才让她回忠州的?”
“这事家中谁都知道的……”
“谁都知道?你祖母与人说过?如果没说过,而你却这样随意加以猜测就脱口说出,旁人听见了,还以为你祖母就是如此想的,平白的,认为你祖母是个是非不分之人,这可如何是好?”
兰英莲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温和,却让兰芝涨红着脸说不出话,她刚才已经承认老太太没说,这时自然不能改口,不能改口,那她就是败坏老太太名誉之人……嗫喏半日,兰芝站起来道:“娘亲那边还等着我回去,我先走一步。”与兰英莲行过礼,匆匆往外走,脚步凌乱仓皇。
兰芮忍不住想笑,她没想到姑姑会责问兰芝,不过想想又觉的很正常,又有哪个娘亲能坐视自己的孩子受辱?她想着,侧头看了看姑姑,却见她眼神黯淡,凝视着房门的方向久久不语,丝毫没有令兰芝无话可说的快意。也是,训斥小辈几句,本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哪用得着露在脸上?
兰茉和兰芸本来就觉的局促,再听姑姑责问兰芝,更加坐不住,叮嘱兰芮两句,匆匆辞了去。
房中又只剩兰芮和兰英莲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