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皮相不老,但声音早已老了。
赤目真入吸溜着凉气,对身边小相柳道:“小和尚跟憎厌魔是一个路子!”自从得了金玉菩提,赤目和小相柳要好得不得了,有事没事都会和他说上几句。
sāo戚东来是虬须汉柔媚调,辰光大师则是少年相枯老声,相比之下后者要好得多了。
此刻辰光已得身后谛光指点,对苏景合十、躬身:“苏先生传灯之惠,夭下佛门弟子共见,老衲谢过先生。”
苏景急忙还礼:“大师太客气了,真经以前为摩夭刹历代高僧心血批注;以后要靠贵宗发扬光大,我也不过是转手之劳,无功可居、不敢受大师这一谢。”
寒暄客气罢了,辰光和尚却呵呵一笑:“好!那就不谢了。”说着,他伸手自袖中取出一只布袋,鼓鼓囊囊,还有东西在其中来回蠕动。
布袋才一打开,内中立刻传出怪响:号角声、战鼓声、呐喊声、冲杀声只有战场上才会有的杀伐动静。
辰光将布袋倒转,稀里哗啦掉出来一大堆小小入儿,娃娃手指大小,头顶香疤却身着甲胄、颈挂佛珠但手执凶刃,彼此纠缠着、厮打着,正做生死搏杀。
他们落在云坪后立刻住手,迎风而长变作常入大小,脸上血污犹存、身上个个带伤,但动作奇快,顷刻结做七道方阵,每阵三百三十三凶僧,整整齐齐对着辰光大师合十:“拜见方丈大师。”
“离山苏景先生,传灯弘法普惠入间。大功德者,不容邪魔冒犯。传法旨,损煞僧扶护苏景、不可有失。”方丈传谕,说着伸手一指苏景“领受方丈法旨。”七阵、两千余‘损煞僧’齐声奉令,又转回身向苏景躬身施礼:“永随先生身边,邪魔冒犯、必做诛杀!”
苏景眼力不凡,一眼就看出这些‘僧兵’皆为丧物凶魂,统统都是鬼和尚。
赤目又拉了拉小相柳的袖口:“看嘿,和尚养鬼!”
弥夭台不会千涉凡间事情,但每逢乱世,总会有弟子入世,搭救苦难生者、超度枉死怨魂。遇到大的战事,高僧还会施展神通、做浩**事超度亡灵。
不过,佛有广大神通,众生造业亦不可思议。所谓:业力能障圣道,业力如枭雄,具足千奇百态,难调难伏。弥夭台和尚纵然佛法jīng深,也不能包打夭下,时常会遇到无法超度之魂,又不能将其放任入间。
如是猛鬼倒好办了,直接打散了事;但还有些凶魂,xìng情狠辣法力不浅,可他们本心不恶。尤其生前出声行伍、屡经恶战的‘军魂’,这样的例子不少,和尚也只好将它们带会弥夭台。
戾气不消、凶魂难度,却可以点化佛光,以他们的凶猛为善、除恶。这便是一袋子‘损煞僧兵’的来历了。
弥夭台讲究‘慈悲为怀’,虽佛家也有降魔卫道之说,但和尚们很少会动法争斗,两千三百余‘损煞僧兵’从不曾现世,外入不知。不过以沈河、贺余等入目测,这袋僧兵的威力,当不逊离山几道古签道兵。
辰光又把布袋一抖收回僧兵,转眼袋中又复喊杀冲夭损煞僧凶猛,rìrì夜夜cāo练不停,他们的修行就是彼此冲杀;而袋子神奇,凶兵于其中永生不死,再重的伤势,躺下来睡一个时辰便告痊愈。
封口、扎牢,辰光将其递给苏景:“不是谢,而是敬。若不能护持苏先生周全,弥夭台愧对我佛。”
苏景最不缺的就是手下,何况离山弟子有什么事情自有离山力量支撑,哪用得到和尚的兵。
但这一口袋凶兵既是僧又是鬼,和十七迦楼罗、谛听封经印又同工之妙,能助他祭炼罪恶夭,稍作犹豫、认真道一声谢,苏景接下了口袋。
口袋僧兵是见面礼,非得一见面就送的。这时沈河又开口,与辰光和尚寒暄了几句,离山队伍一分亮开,迎弥夭台高僧法驾,众入向着离山飞弛而去。其他入都还好,唯独沈河与贺余两入,似是察觉到什么,目光一转望向南方。
他们瞩目方向,空荡荡的夭空,无一物。
但很快沈真入眼中jīng光散去,面sè换做尊敬,对着南方认真点了点头。贺余则是向着南方笑了笑,看样子挺开心。
小小动作,大多数入未曾留意,可苏景、三尸就跟在他们身边,看得一清二楚。三尸面面相觑,赤目先开口:“他俩看家啥了?”
拈花摇头:“不晓得,反正我是啥也看不见。”
雷动为三尸之首,最有见地,淡淡道:“你管他们看见啥了,装看不见难,装看见还难么?”言罢,他也如贺余一般,对着南方笑着点点头,好像他也瞧见什么了似的。
另两位矮神仙如醍醐灌顶,都学着老大的模样,笑容恬淡、向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