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津阴阳司,小小衙门口对衬的贪墨麒麟照壁,变作只有阳间皇宫和阴间封天都阴阳司总衙才能立衬的九龙壁!
照壁变了,衙门也随之而变,‘六扇门’展阔天阙龙门,仪门化作宫城正门‘应天门’,两重门间平凡石廊化作晶莹白玉,御道‘天街’!
碧青护河围拢二重门外,‘天津’桥桁架清河,有天枢牌高耸桥旁!在向前眺望,重重大殿节比鳞次,绵延深远。殿堂威严而磅礴,风掠过时龙吟虎啸之声隐隐回荡哪里还用再多看,眼前事情再明白不过:随红袍大判入主,小小衙门顷刻化作威严冥宫!
阴阳司法度千万,官到而光明绽放是其中一重法度,衙门会随不同级别判官到来、变作相应‘官府’也是其中一重。
一品红袍大判来了,六品衙变作一品殿!
妖雾小鬼的惊呼变成了嘶哑惨叫。
和他一起叫的,还有牛吉马喜、千多本司鬼差,外加三尸和十六。
苏景也没想到会有这等惊人变化,本想矜持些、气派些,结果没忍住,笑了,眉花眼笑。
大群鬼差无一例外,全都呆呆的愣神。莫说他们,就连前任的蓝袍刘大老爷也没去过封天都总衙,但对那里的情形总会有些耳闻的,此刻、眼前,新的阴阳司明明白白就是总衙的规模和气派!
牛吉马喜目光呆滞,僵硬扭动脖子,还没忘对望一眼:苏小子身上的官袍是真的啊。大红袍被苏小子穿得平整挺括,这便是说,他真的是判官老爷?
一品大判!
苏景转回头,望着终于哑巴了的妖雾。后者长大嘴、呲着牙望回他,目光里没了恼怒和倔强,只剩无尽震骇
相比‘小九爷’身上的大红袍、相比小小司衙变作的煌煌冥殿,苏景身边那群本应夺人目光的凶僧、恶煞全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唯独那头蜷缩在苏景肩膀、把自己团成绒毛球才勉强能站稳当的小谛听开始鬼差以为苏景红袍是假的,也一样没把小谛听当真。
此刻鬼差眼中,大红袍真了,小谛听跟着一起真了,莫看它现在比着普通花猫还小些,可鬼差几乎不敢再去看它一眼。
沉默之中,尸煞阿二冷声开口了:“牛吉马喜,站在原地,不肯为我家少主带路么?”
两位鬼差这才回过神,想起来之前‘判官老爷’吩咐过,让自己兄弟头前引路。赶忙应了一声,牛吉马喜头前引路,但才走出两步牛吉就苦着脸转回头:“启禀老爷小的也不认识这里的路啊。”
苏景哈哈一笑:“无妨,你们随便转,老爷跟你一起乱转。”
天下宫殿,南起北尽,牛马二差认准方向,带着苏景向北而行。妖雾此刻入坠梦中,人还傻着,愣愣跟着同僚一起前行,再没说什么。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可落在这浩荡宫殿中,和一队穿梭于山林蚂蚁也不见太多区别。
三尸跟在苏景身旁,一边打量着四下景色,拈花问牛吉:“那个妖雾是什么人?”第一次遇到这么矮的家伙,不打听清楚他心里不痛快。
‘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天底下没人比着阴阳司的差官更明白这个道理,对苏景身边人,司中鬼差不敢丝毫怠慢,牛吉语气恭敬:“回禀这位老爷,妖雾是八十年前拿着公文来报到上任的。新丁一个,没人缘,没朋友。此人平时都傻乎乎的,说话从来就没中听过,咱们都觉得和傻子没的计较,不去搭理也就是了。”
苏景微笑接口:“没人缘么?你们可够照顾他了。”
之前小鬼指责苏景,牛马二差对他又骂又吓,可其中那份明贬暗护之意苏景又能看不出来。
牛吉笑容讪讪:“老爷法眼如炬,这个终归是同僚一场,他不懂事,我们却不能不念同袍情分,能照应的时候,尽量还是要给个照应。”
一路行走,随口说笑,可地方实在太大,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不耐烦了,苏景催动云驾带上众人,加快速度向前飞去。
很快赶到冥宫中轴上最最辉煌的那座大殿,苏景问牛吉:“这里就是大堂了吧?”
看气象、看位置,此间都应是正殿,是大判官审案判公之所在,就等若以前六品判官老爷的公堂。
不过牛吉却面带犹豫,试探道:“可、可能是吧。”
‘以前’那座阴阳司,和阳间的衙门并没太多区别,格局相似外,还有戒碑律石耸立,上书‘公生明、偏生暗,尔等俸禄、民脂民膏’等戒训,公堂上挂着的匾也是‘明镜高悬’四字,处处都是在警醒司内官员。
可现在,冥宫内再无戒律警条,正殿上那副巨匾更非‘明镜高悬’,而是另外四个狰狞大字:生杀予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