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侯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欲转身。
“姓白的。”年莹喜忽然睁开眼睛,拉住了他以仙鹤为暗纹的阔袖,“你如此踩着别人的鲜血一步步的登天,不怕有一天脚下打滑的摔下来么?”
“摔下来又如何?最起码本侯曾经站在过最高处。”安阳侯笑着掰开年莹喜愈发用力的手指,“一会会有人来接你,今儿晚上本侯设宴,也许你会看见意想不到的人。”
滑落下手指,年莹喜幽幽的闭上了眼睛,心里不知道为何升起了一丝的悲凉,如果一个人当视人命为蝼蚁,视杀戮为草芥,那么他也许将不再是一个人,充其量,只是一个为打到成功而不择手段的杀人机器。
而安阳侯,显然就是这种人。
到目前为止,她所见过来自于他的残忍,没有丝毫理由,攻宣国,杀白帝,似乎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的无理取闹。
可能在别人的眼里,他是病态的,但她很清楚,他如此的穷凶极恶,不过只是为了想站在最高处受万人瞩目罢了。
只是,他可能从没想到过一件事,那就是高处不胜寒。
每个人都想要那把龙椅,每个人都想一笑山河,但他们谁又曾知道,登上最高处需要的那份付出?
她亲眼看着宣逸宁整日整日的批奏折,曾亲眼瞧着宣逸宁是如何在秉烛熬夜之后,又满身的疲惫走上朝堂,就算是下了朝堂,他还要被自己的养母监视,或者说每一个徘徊在他身边的女子都带着各有所图的目的,而最可悲的是,宣逸宁对于一切的别有用心,都是那般的心知肚明。
笑里藏刀,明争暗斗,难道,这样的日子,当真就那么的受人羡慕么?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怎么了?
皇权,当真就那般的值得人去仰慕甚至是膜拜么?
一阵凉风,顺着窗棂吹入,一个人影,无声的落在了年莹喜的面前。
慢慢的睁开眼睛,年莹喜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士兵,慢慢的坐起身子,“唐楚,你整日把自己打扮的比煤球还黑,也不怕夜里一张嘴的时候吓死人么?”
是了,这个那日怀揣着两只汤匙,这个那日咬牙切齿的说想要拍死她的那个小士兵,就是堂堂的杀手堂堂主唐楚是也。
其实当日在他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起他的身份,毕竟安阳侯在白国眼里,堪比死神一样的存在,而若是非亲非故,又怎么会有人在那种迫在眉睫之时,帮着她冒死解围?一句话说不好,也许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当他拿着汤匙走过来的时候,她便了然了他的身份,虽然她和他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身上那股子充满骄傲和鲁莽的气息,是终究瞒不过她的鼻子的。
“年莹喜,别在那里坐着说话不腰疼,那日要不是我舍命解围,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如此惬意的和我斗嘴?”唐楚说着,不屑的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上你什么了,竟然会为了你如此的不顾性命。”
他……?年莹喜眼中的笑意猛的呆滞在一处,五指抓着身上的薄被紧了又松,最终慢慢的开口,不是那些所谓的他怎么样?或者他还好么?而是直接的切入了正题。
“白国三日之后正式攻打宣国,如果我想得没错,宣逸宁一定会在今夜带兵出城。”
现在根本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两国开战,宣国百姓面临颠簸流离,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只关心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唐楚竖起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年莹喜,他还什么都没说,为何这个女人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年莹喜不顾唐楚的惊讶,接着又道,“一会安阳侯设宴,我想应该都是一些在白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你先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你当你是神?”唐楚对于年莹喜的自作主张终于是怒气上涌,“就算你打听到了什么又如何?难道凭你一介的女流之辈,就能扭转乾坤么?别忘了,白国的精兵足足是宣国的四倍,光是这个数字,又怎么能是你说扭转就扭转的了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喜欢搀和男人的事情,而且,还,还那么的好斗善战,女人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不天天心思吃喝穿戴,却总是惦记着男人之间的事情,他是越来越不知道宣逸宁看上她什么了。
“唐楚,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在我年莹喜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胜者为王的人,一种是败者为寇的人,不要将我想象的那么柔弱,因为我一旦坚强起来,是你们所有人都无法动摇的坚不可摧。”年莹喜慵懒含笑,却周身凌厉,“我说叫你晚上过来,你便过来,若是逆了我的意,别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年莹喜,你少在那里口出狂言!”唐楚是真的怒了,从来没有哪个人敢威胁他,年莹喜这个女人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哦?”你年莹喜发笑,索性伸了伸脖子,朝着营帐的外面喊了起来,“来人啊……!抓刺客……!”
“我听到有人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