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阿秋从沉思中抬起头,迟疑了一下,道:“小姐,其实王爷宠幸婉夫人也好,起码不用担心这子嗣——”
“阿秋!你别提他!”阿秋正说着,仪华突然精神大作,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乍了起来,遽然打断道。
阿秋被喝得一愣,怔怔地望着仪华。
仪华也觉自己反应过度,略轻舒缓了几口气,欲张口说什么,就有陈妈妈在内堂外求见。仪华这便止了话,让了陈妈妈进来,听她道:“王妃,崔妈妈一直嚷嚷着要见你。奴婢想着可能会有旁话让人听了去,就让她用了些茶水歇一会,估摸着要下午才能醒。”说完,便恭敬的跪了下去。
听罢,阿秋大惊,骇然道:“陈妈妈你在茶水里做手脚了!”陈妈妈默然,仪华也不由微微吸了口凉气,讶异陈妈妈的大胆,转瞬想起崔妈妈泼辣劲,倒也释然了陈妈妈的做法,不过有一句话却不得不问,道:“陈妈妈会药理,就是不知你手里有些什么药?”
陈妈妈听着话里的试探之意,捏了捏渗着冷汗的双手,终不愿放手这难得地机会,横了横心,拖了秘事道:“王府大院当差的,有几包迷药、藏红花之类的防身,或为主人办事也算平常。”
这还平常?私藏秘药,在王府可是杖毙的罪!但陈妈妈却毫不隐瞒地对她说出,这中含义该是不浅……仪华心下稍作思索,发现陈妈妈此举正中下怀,不禁眼前乍然一亮,道:“崔妈妈是何等人,我心里最是清楚。这不怪陈妈妈。”说着示意阿秋搀起了陈妈妈。
陈妈妈叩首谢过,一张四十多岁满是严肃的脸上,现下却难掩欢喜,道:“谢王妃不怪,奴婢以后定当精心竭力的服侍王妃。”仪华淡笑着颔首应下,予之说了半回子的话,又有魏公公进屋禀事,陈妈妈便告辞自去忙活,魏公公回道:“小的刚去了婉夫人那,大郡主正喝了药睡着,婉夫人就说等大郡主醒了再服剂药,她方过来给您请安告罪。”
这样听来倒像是真病了,仪华点点头,思忖道:“你再走一趟,让她别过来了,好生紧着大郡主的病。一有什么情况,再禀就是了。”魏公公应下话,又瞥了眼神情恹恹的仪华,想了想问道:“王妃您不亲自去看看大郡主?”
让她去李婉儿的住处看大娘?让她再一次回想昨日的讽刺?
念头一闪,仪华已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却不愿让魏公公看出什么。遂,转头看向了窗外,见窗格子上积了一寸高的厚雪,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想起了远在京师将不久于人世的徐达,渐渐地,仪华感到从昨日至今一直纷繁的心绪沉静了来,脑海也随之恢复了转动。
片刻后,仪华打起了精神,转头看向魏公公道:“你去探清会京师的路况如何。至于大郡主那,还是由我亲自走一趟。”说着仪华目光又移至窗外,搁在炕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攥握成拳——徐达命以拖至极限,她一定要再找到另一块浮木安生。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模糊了视线,前路仿佛愈发难寻……
支锦窗下,美人榻上。
一女子慵懒的仰躺炕上,目光看着窗外茫茫大雪,兴致缺缺地问道:“哦,你看得可清楚?”
“那醒目的鲜红,可错不了眼,都是京师来得那嬷嬷带来的!被子、褥子上面还绣了百子戏耍图呢!”
“……还百子红帐、被褥?看来她也确实是着急了,以为这样就能有?真是个笑话!”女子好似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般,“嗤”地一声轻笑道。
回话那人附和了几句,却忽生疑惑道:“不过那嬷嬷也是奇怪,外面大雪封路,她却急着回京,也不知是为了何事?”话一顿,又幸灾乐祸的道:“今年雪下的怪,要等回京的路好,至少也要等翻了年,到时候再花大半个月在路上,这回京师至少也要开春了!”
……
洪武十七年腊月,北方遭遇暴雪素月,至来年正月下旬方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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