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宫。”
……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晚风干,泪痕残,欲传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低沉婉转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呵,莲妃好兴致,对中原的诗词学得也是很快,果真是聪颖万分。”
闻声,蒙莲立在原地不动,嘴角却忍不住浮上一抹清冷笑意,轻呵一声,应道:“皇后姐姐面前,妹妹怎敢称‘聪颖’二字?怕是都及不上皇后姐姐的一半。”
“是么?”衣凰走上前来,与蒙莲正面相对,目光触及她泛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怜惜之色,神色稍稍缓和了些,“清王状况不妙,皇上正忙得不可开交,该是要晚点才能过来……”
“听闻先帝曾经大赞皇后姐姐‘清雅绝世,冰雪脱尘’,初见姐姐之时,妹妹确实觉得姐姐非同凡人,然却不知,姐姐的脱凡之处已至如此。”蒙莲缓缓开口,语气轻飘缓慢,不疾不徐,字里行间尽是薄凉之气。
她抬头,正色看着衣凰,看见衣凰始终清淡无波的神色,心底狠狠一动,“你……早就查出了真相是不是?你是故意让他亲口告诉我的,是不是?我失去记忆,我忘记的那些事情,你也全都早就查出来了,是不是?”
“睦莲……”
“是或不是?”
“是。”
蒙莲顿然沉默,两行清泪终于缓缓溢出眼眶,顺颊而下。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查当年母后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害死的。你告诉我,当清宁宫的火光亮起的时候,站在我面前那人便是当年害死母后的罪魁祸首。我一直在等,等你的火光亮起,等那个人出现,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哽了哽,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说的没错,与其是你告诉我真想,倒不如他自己亲口告诉我来的好,如此,我才会记起当年的事情,才得以救下隐哥哥……”
“睦莲。”轻轻一声太息,衣凰取出一方丝帕交到蒙莲手中,“你身体不好,这两日便安心休息,剩下的事情……”
“无需。你放心,我蒙莲说过的话绝对算数,答应过你的事情也绝对不会食言。”
她神色坚决,不容拒绝,衣凰淡淡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相劝。
她所认识的蒙莲便是如她自己一般倔强的女子,说一不二,所以她知她,也明白蒙莲言出必行的性格。
宫中掌灯十分,兴华宫传来一声惊呼声,只是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夜晚依旧寂静。
时近除夕,天气越发冷冽,庆王府内,清王妃青鸾一身淡青色长裙,临窗而坐,晚风垂在身上冰冷刺骨,她却浑然不觉,时不时地回身看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人,忍不住又一阵心酸,泪眼婆娑。
下人进来换火烛时,看到她怔怔地坐着,忍不住取了件披风上前给她披上,她却似不曾察觉,直到那人叹息转身离开,她方才开口,声音却是沉冷万分:“让所有人都离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靠近这里半步。”
入府这么久,她几乎从未这般与下人说过话,这会儿听得她的声音,那下人不由得愣了愣,继而连连点头,“是,王妃……”
走出几步远之后,又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满眼疑惑。
不多会儿便听到众人离去的脚步声,待听得所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青鸾的脸色也彻底沉冷下来。
起身,走到苏夜清床边,拿起一旁水盆里的毛巾拧了拧水,给苏夜清擦了擦手和脸,淡淡道:“冬天夜寒,既然来了,何不进来看一看?”
话音刚落,便听得“呼”的一声,一道人影自后窗而入,稳稳落在青鸾身后。
来人全身都隐在宽大的斗篷下,看不清面容,只依稀凭着她的声音判断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怎会这样?”她刚进屋便对着青鸾质问,“你为什么让他变成……”
“让他变成这样的人不是我,而是您自己。”青鸾突然出声打断她,回身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说不清是敬还是恨,往日里那个清婉温和的清王妃早已不见,“若非是您步步紧逼,王爷也不至于此。”
“胡说!”来人一声低喝,“我处处都是为了他,为了我羯族复族,怎会是我害了他?”
却原来正是羯族的主上。
青鸾面不改色,眉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冷,侧身对着那主上,冷冷笑道:“您为了您的羯族,您的复族大业,已经害了多少人!您可知,自从王爷知道你的身份,知道您做的那些事情之后,就从未有过一日的安宁!王爷心善仁慈,而您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折磨王爷……”
“放肆!”主上怒斥一声,身形一闪便掠至青鸾身边,一抬手便掐住了青鸾的咽喉,“就算清王宠你爱你,却也容不得你这么与我说话!只要我想,一样随时可取了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