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苏夜泽人还未到跟前,就先问出声来,紧接着看到他和绍驸马二人皆是身着朝服,快步走来,“方才听绍驸马所言,先生出事了……”
衣凰垂首敛眉,低声道:“先生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先生不是一直好好地待在江月船坊吗?怎么会失踪?”一听说是陌缙痕出事,苏夜泽那好不容易调整出来的沉稳顿然消失于无形,毛躁脾气再度出现。
衣凰拧了拧眉,沉吟片刻道:“你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找。只是……”她顿了顿,略有顾虑地看了几人一眼,道:“只是,除了我们之外,先生在京中一无仇敌,二无亲人,三无好友……”
“不。”绍元柏骤然出声,几人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道:“今天前去祭拜时,楼陌均的墓……是这两天刚刚有人祭拜过、打扫过的,贡品也是刚换的新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几人却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衣凰太息一声,语气沉沉,“先生的身份暴露了。”
“可是,这京都之中,先生有什么仇人?就算他身份暴露,那也只会让大家惊喜,又怎会这般将他劫走?”苏夜泽越发担心,来回踱步,“再说,先生自己的武功高强,绝非寻常之人能应付得了,又怎会……”
“所以,这次的事情,是早已安排好、预谋好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人一定是知道先生和楼陌均的关系,以楼陌均来钳制先生,甚至,先生是不是在楼陌均的墓前被劫走,都很难说。”绍元柏一语道破玄机。
只有是事先已经得知他的身份、得知他的过去,才可能布下此局,事先解决了陌缙痕的随身暗卫,又设计将他引到了楼陌均的墓前,以迷烟将其迷倒,再行带走。
苏夜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心中明白眼下干着急完全没用,只有尽快找到陌缙痕的下落才是关键。
“我这就去调派所有神武卫,全城搜索,我就不信他们能带着人蒸发了不成。”
“不可。”衣凰出声断然否决,她冲苏夜泽摇摇头,拍拍他的肩道:“这件事切不可大张旗鼓,既然这个人已经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却并未大肆宣扬,而是悄悄将先生劫走,他必然也不想先生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苏夜泽不由浓眉一皱,问道:“那我们就不找了?”
衣凰沉了沉脸色,思索片刻,道:“找,自然是要找,但是不可太明显。这个人既然能将先生劫走,就绝不会让你轻易找到,我们现在切不可自乱阵脚,要以静制动,你有没有想过,就先生来说,抓活的可比杀了他困难多了,既然这人选择将先生带走,就必然不会让先生这么容易死掉,所以现在先生一定还活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也一定在等着看我们会有什么动作。”
绍元柏点了点头,恍然道:“我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我们要以不变应万变,逼着那个人自己跳出来。只要知道那个人是谁,那救回先生就不难了。”
衣凰点了点头。
苏夜泽听来只觉有理,而且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只能跟着点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衣凰浅浅一笑,道:“照顾好泽王妃和孩子,处理好吏部事宜和洵王所交代的事情。”
“就这些?”苏夜泽不由得瞪了瞪眼。
“就这些。”衣凰神秘一笑,又道:“对了,过几天只怕你要更忙些了,洵王府将再添一丁,到时候洵王必是会顾着府中的事,朝中诸事怕是要由你去处理。”她说着看了绍元柏一眼,“礼部和工部那边就有劳绍驸马多注意些,毕竟现在六部直属左右二相,稍有差池,便是二相之过。”
绍元柏点点头,一脸正色道:“娘娘放心。”
衣凰自然是放心,绍元柏办事她向来放心。
见绍元柏都干脆答应了,苏夜泽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虽担忧得厉害,可是他相信衣凰。既然衣凰说陌缙痕没事,那他就一定会没事。
看着他们个个面露忧色,心事重重,衣凰不由轻声一笑,道:“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她说着看了绍元柏和苏夜泽一眼,问道:“拜祭已经结束,还有何其他安排?”
绍元柏道:“洵王殿下道皇上在外征战,眼下正是需要军费之时,身为臣子,该想着为皇上多节约,便免去了晚宴,允众人回府与家人团聚。众臣,无不开心不已。”
衣凰笑道:“那就好。既是如此,你们也速速恢复去吧,别让家里人等着急了。”
话音刚落,绍元柏神色便蓦地一沉,继而又是浅浅一笑,道:“也是,我也该去看看淽儿了,自从上一次之后,至今都没有再去看过她。”
“驸马……”苏夜泽和衣凰相视一眼,心中不免心疼他的痴念与深情。
“放心吧,一大早潆汐那边便命人来传了话让我过去,我要是不去的话,潆汐这丫头指不定和鸢儿要合起伙来怎么训斥我。”他说着拍了拍苏夜泽的肩,道:“泽王殿下还是赶紧先收拾收拾回府去看泽王妃和孩子吧,回去晚了,小心不给饭吃。”
“噗嗤……”几人忍不住笑开。
目送着一行人离开,衣凰脸上勉强撑起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白芙看在眼睛,疼在心里,连连叹息道:“小姐当真打算此事就以静制动这么简单?”
衣凰冷不防睨了她一眼,眼神冷酷,“召集凤衣宫弟子,找人。”
白芙瞪了瞪眼,怔道:“怎么找?”
“怎么找都行,只要能把人安全找到就行。”说罢抬脚离去。
白芙“哦”了一声,呆呆地站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追上前去:“小姐,你现在去哪?”
“崇文殿。”
崇文殿,那是建平王逸轩所居之处。
将近一年时间,荒废多时的崇文殿已经渐渐恢复往日光彩,虽然与苏夜澄在时大不相同,然却独有一番韵味。文馆、武场、药房一应俱全,教授逸轩各种学业之人皆非寻常之士,众人看在眼里,彼此心照不宣,对苏夜涵此举的心思并不打算猜得很明白。
午膳时间到了,九福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不见逸轩人影,文馆找了,武场找了,就差药房了。
蓦地,他脚步一顿,瞪大眼睛看了看迎面走来之人,没由来的一喜,连忙迎上前去,拜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衣凰淡笑着摆摆手,看向他身后问道:“建平王可在?”
九福忙道:“许是在药房那边,昨天晚上建平王就念叨着要将什么草药取出来通通风……”他说着往药房的方向看了看,“奴才这就领娘娘过去。”
“走吧。”
一众人尚未走进院子,便问道一阵浓烈的草药味,抬眼一看,只见院子里的架子上满满地全都是草药,新采的、晒干的、浸泡的,一一分开放置,若论起来,倒真的算上一个不小的药房。
那道日渐挺拔的身影正不急不忙地穿梭在栏架之间,一一检查一一比较,神情认真仔细,看得衣凰心下一阵欣慰。
“轩儿。”看了好大一会儿,她终于轻轻开口。
乍一听这声音,逸轩愣了愣,待回过神来,不由神色一喜,快步走来,口中喊着“婶婶”。
“轩儿拜见婶婶。”
衣凰笑得欢畅,一把将他扶起,“早跟你说了,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逸轩抿嘴一笑,用力点点头。“婶婶怎么来了?”
“午膳时间,我就知道你又不按时吃饭,所以过来看看你。”衣凰说着故作生气,瞪了他一眼,逸轩笑了笑,低下头去,任由衣凰“斥责”,却只字不言,一路走回正殿。
从回到京中到现在,难得衣凰心情大好,白芙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见衣凰与逸轩聊得欢,索性与九福悄悄退到殿门外。
“听闻婶婶从大宣回来了,轩儿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婶婶,可是不是被课业耽搁了,就是婶婶不在宫中,可让轩儿好等。”逸轩说着看了看衣凰隆起的肚子,有些好奇又有些腼腆,“十三叔家的璞弟弟十分可爱,轩儿甚是喜欢,四叔家的莳儿轩儿也喜欢,不知婶婶会不会也生个男孩。”
衣凰扑哧一笑,问道:“那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逸轩凝眉想了想道:“弟弟妹妹都好,弟弟的话,轩儿以后就教他们武功,如果是妹妹,轩儿就教她们读书识字,教她们医术,让她们跟婶婶一样聪明厉害。”
“滑头!”衣凰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是不是跟你十三叔又学坏了?”
“哈哈……”逸轩终于笑出声来,连连点头,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偷偷道:“十三叔骂我一个男子汉却学得伶牙俐齿,说是跟着婶婶学的。”
“他……”衣凰蓦地瞪了瞪眼,心中暗暗咒骂苏夜泽,再看逸轩笑得开心无比,心中也跟着开心不少。
一顿饭,两人便是在嬉笑之中度过,吃晚饭,两人又到院子里树荫下散步去,衣凰见逸轩心情不错,稍稍犹豫了一下,道:“轩儿,今日是团圆节,有没有特别想见的人?”
逸轩稍稍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衣凰略有心疼地笑了笑,试探性问道:“那,想不想见见你的娘亲?”
逸轩始料未及,顿然怔住,呆呆看了衣凰片刻,不知如何作答。
正沉默间,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继而听白芙道:“娘娘,洛王妃来了。”
逸轩再次怔了怔,目光中带着一丝惊慌,紧紧盯着衣凰看了几眼,见衣凰冲他微微一笑点点头,拉着他一道回过身看去。
那个素衣淡妆的女子眉宇之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英气,带着异域风韵,美艳之中尚有一抹野性,看向衣凰的一双眼眸冷酷之中夹杂着些许防范。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见到二人,她毫不犹豫地俯身行礼,顿了顿,继续道:“参见建平王。”
“不可!”逸轩低呼一声,话说出口,又下意识地看了衣凰一眼,见衣凰眉角含笑,走上前去扶起洛王妃,道:“洛王妃不必多礼,轩儿是你的儿子,这般大礼恐会折损了他。”
洛王妃不由一愣,向逸轩看去,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有一丝惊惶一闪而过。母子连心,尽管他们不常见面,但是终究是血脉相依的母子。
“今日是团圆节,本宫得知洛王妃已多年不与轩儿一同过节,便想着让你们母子好生聚一聚,但愿洛王妃不会怪本宫自作主张。”
“妾身岂敢?妾身谢娘娘恩典还来不及。”她本欲再行礼,却被衣凰一把拖住双臂,拉着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看着这母子二人,逸轩略有踌躇,洛王妃神情漠然,似是心中藏有心事,目光始终不沾逸轩身上,偶尔瞥见逸轩,也是匆匆又挪开。衣凰心下无奈一笑,端起杯盏微微呷了一小口。
“这一次请洛王妃前来,也是有事要与洛王妃说。”
洛王妃神色不变,淡然道:“娘娘有事尽管说来。”
衣凰浅笑,道:“皇上刚刚登基不久,事务繁忙,对轩儿的照顾有些不周,尤其是毓后离开之后,就没有了亲人呆在身边亲自照顾轩儿,虽然安排了不少好老师教授轩儿的课业,可是却总觉缺了些什么。本宫便想着若是洛王妃不介意,弗如搬到宫里来住,留在轩儿身边,也好有个照顾。”
“什么?”母子二人齐齐一惊,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衣凰。
衣凰却似不觉,继续道:“入了秋,轩儿就要开新的课业,本宫回京之前已经跟皇上商议过,轩儿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却已将四书五经读遍,而今让他立刻全都融会贯通,明白所有道理也不可能,倒不如让他自己慢慢温故体会,今后就由韩老来教授轩儿。”
听得“韩老”二字,逸轩略有茫然,洛王妃却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双拳握紧,衣凰口中的“韩老”莫不就是睿晟帝的老师韩启子?
早在千阳帝在位时,帝王之师便是出自韩家,“韩老”所授之人不是太子便是未来皇帝。
衣凰故作不见,继续道:“如今,我朝之中对《三传》、《四经》以及《国策》等古籍最了解之人便也只有韩老一人,本宫与皇上一致认为,他老人家是轩儿老师的最佳人选。”
“娘娘,这……”饶是洛王妃一开始漠然不语,到这时也有些慌乱了,衣凰口中的《三传》、《四经》,哪一样不是身为帝王必读之书?再加上一个专为帝王之师的韩老,苏夜涵与衣凰二人这是要把逸轩朝着帝王的方向教授!
“娘娘,这是不是有些不妥?”稍稍踌躇的之后,洛王妃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衣凰眉角一挑,反问道:“有何不妥?”
“这……”洛王妃犹豫了一下,见衣凰一脸了然的神色,不由心中暗惊,低下头去。
身为波洛族公主,她自小对朝中国事便有所了解,深谙帝王之家的生存之法。她早就听闻嘉煜帝和皇后娘娘对逸轩偏爱有加,本以为是因着逸轩幼年丧父的缘故,而今看来,只怕情况没那么简单。
见状,衣凰又是一笑,太息一声,道:“瞧我,这大过节的,该让你们母子俩好好聊一聊才是,如此,本宫就先回去了。”
“婶婶……”逸轩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跟着站起身来。
衣凰冲他微微一笑,“多时不见,洛王妃心中甚是思念你,你陪娘亲好好聊聊叙叙旧。”
说话间她已经转过身去,逸轩和洛王妃纷纷起身,欠身行礼道:“恭送娘娘。”
看着衣凰的身影渐渐走远,洛王妃的双拳不由一点一点握紧,心中如有波涛汹涌,翻腾不已。她是万万没料到当初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天朝的皇后,她站在与帝王同样高的位置,睥睨尘寰。
自从苏夜洛战死之后,她与逸轩就极少相见,后慕太后宾天,毓后亲自照顾逸轩,她就更加很少能见到逸轩,毕竟毓后并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而现在,却是一个自己曾经嫉恨过、试图谋害过的人,替她圆了这个与儿子共度团圆节的心愿。
“轩儿……
四下里无人,只剩下他们母子,看着眼前已经不再稚嫩、渐渐成熟的面孔,洛王妃只觉百感交集,看得出来,他被照顾得很好,再看他住的地方与环境,她相信那些传言不假,嘉煜帝确实给了逸轩一个皇子、甚至是太子该有的照顾。
轩儿嘴唇蠕了蠕,小声应道:“娘亲。”
听这一声“娘亲”,洛王妃心下狠狠一颤,鼻子一酸,热泪盈眶,她连忙转过身去,悄悄拭去眼泪,突然一方白色手帕出现在眼前,继而听逸轩轻声道:“娘亲不必落泪,今后娘亲若是想念轩儿,可随时进宫看望轩儿,如果娘亲愿意,也可以直接搬到宫里来跟轩儿一起住。崇文殿这么大,娘亲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洛王妃愣了愣,怔怔地看着逸轩微笑的脸庞,随后被逸轩一把拉住衣袖,道:“娘亲,轩儿带你去四处看看,等你以后过来了,就不会迷路。”
洛王妃喉间一阵哽咽,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点头,任由他拉着走遍崇文殿每一处角落。
秋海棠开满枝头,清艳绝美。走得累了,母子俩就在海棠树下席地而坐,悠闲畅谈。多时没有与洛王妃相见,如今再见面,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
日偏西,时黄昏。
逸轩枕在洛王妃的腿上,闭着双眼,轻轻揉捏着洛王妃的手。
“轩儿,”犹豫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轻轻问道:“皇上和娘娘,对你好吗?”
“好,很好。”逸轩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似乎在想什么,思索片刻而后道:“不管婶婶的宫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送来一份,有好玩的,婶婶也不会忘记我,婶婶还经常亲自给我做吃的。只要皇叔和婶婶一有空,就会来看我,指导我的学业、武艺以及医术,四叔、十三叔还有潆汐姑姑也经常来看我……”
他说着顿了顿,想了想又道:“四叔曾经说过,这个世上任何人的话我都可以不听,但是婶婶的话一定要听。”
洛王妃脱口问道:“为什么?”
逸轩轻声一笑,道:“当初我问了和娘亲一样的问题,娘,你猜猜四叔怎么说。”
“唔……”洛王妃凝眉想了想,轻轻拍着逸轩,道:“因为,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像一个传奇,一个神话,一个独特的存在。”
逸轩突然一骨碌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洛王妃,惊道:“娘也这么认为?”
“呵呵……”洛王妃被逸轩的举动逗得笑出声,连连点头道:“没错,有她在你身边照顾你,娘亲很放心。我相信,只要有她在,就一定能保护好你,教你成才。”
“娘,那你呢?”
洛王妃思索道:“娘亲想回波洛族看一看,看看轩儿的外公和舅舅他们。”说着,她仿佛又看到小时候在族里与兄弟姐妹打闹的场景。
自从嫁入天朝,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她是族里高傲的公主,她众人皆知她嫁了天朝骁勇善战、英俊神武的洛王殿下,却不知她嫁了一个不爱的男人,甚至,没过多久,洛王便战死南海。她那般心高气傲,怎肯低头回到族里,受人嘲笑与白眼?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逸轩依偎在她身边,喊着她“娘亲”的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有她和洛王的儿子,天朝的皇长孙,而今的建平王,甚至更有可能是未来的帝王——
她不傻,她比任何人都聪明。
身为王爷之子,却被安排住进太子读书专用的崇文殿;身为寻常世子,却在帝后离朝之时突然被封建平王,与皇子平位;更重要的是,现在嘉煜帝已经决定让帝王之师韩老亲自教授他君王所学课业!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苏夜涵的意思便再明白不过了。
既是如此,她曾经做的一些错事,也该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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