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迎春,荣国府的长房长女。可怜一个侯门千金,顶着一个庶出的名号,百般不被人所重视,与二房那位长女相比,差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实不是没有疑惑,她自己也会想想这里面的事。父亲贾赦,比二叔大个五岁,那成婚有子也该比二叔贾政早才对。
可是呢,二房的李纨是珠大嫂子,长房的王熙凤才是琏二嫂子。她是见过珠大哥的女孩儿,年纪小的时候没去分辨这里面的事,等着年纪渐长了,疑问也就越来越多,怎么贾琏哥哥反而比贾珠哥哥生的晚?明明是我父亲先成的亲呐?
最糟心的是什么,亲娘是谁,她从来不知道,府里的人都三缄其口,仿似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万万没想到,林妹妹家里请来一位县令夫人,竟然是当年接生自己的那家人,还亲眼得见自己的出生。
“夫人,您真的认识我的娘亲?”迎春再也控制不住的泪花,顺着脸颊簌簌而淌,全身颤抖着摇摇欲坠。
黛玉扶住了迎春的身子:“二姐姐别着急,容孺人坐下说话。”
司棋过来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下,砰砰磕头作响:“好夫人,奴婢求求您了,一定要把小姐的亲娘是谁告诉她。她心里苦了十六年了,没娘的孩子,活着是要有多难!”
司棋这句话又惹哭了两个人,扶着迎春的黛玉和自己低头抹泪的惜春。
许氏夫人慌忙的扶起来司棋,她这趟来的目地之一,也是要掀开一件陈年公案,压在自己老爷身上已经多年,关联着几家子的事,都是他们家惹不起的人,也真是无计可施。
把事情摊破在林家,真不是冲着黛玉来的,李修的圣眷满朝尽知,尤其是御马监的事情,有心人都能打探的清楚,清清楚楚一位给内库赚银子的才俊,只要金榜得中,早晚都要大用。
不求着多快能了结了案子,只是先把底子漏出来铺垫好,万一有个机会的话,敢把宁国府闹得丢了爵位的李修,也能把那家人整治一番。
李婶娘眼见得不是个事,待客的主家怎么哭的稀里哗啦,又不是来报丧的,大可不必如此,有伤心处,待完了客你想怎么哭都行不是,何必现在呢。
瞟了一眼黛玉,心里发酸,这就是没娘的缺憾,好多事没人跟姑娘说,全靠着她自己悟,那要走多少的弯路。
轻声咳嗽一声,让姑娘们止住了悲意,她起身请着王孺人坐在客位:“让您见笑了,你我都是做了母亲的人,当知道孩子们没了娘是该要有多哭。快快请坐,来人,给夫人献茶。”
雪雁端着的茶盘被林红玉接了过来:“姐姐快去给姑娘收拾一下,我来。”
雪雁点了一下头,让林红玉走在前面,看着茶盘一落桌,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请姑娘们梳妆。”
看着紫鹃扶着黛玉,入画搀起来惜春,几步过去扶住了迎春,给许氏夫人福身一礼说了声暂退勿怪,拉起还跪着的司棋来,转回了内室。
林红玉等小姐们退了出去后,笑着与许氏夫人说话:“给夫人见礼。婢女是林家的管事,正好先跟夫人禀报一下铺子的事。有一家原本是药铺的,只是他家主人回了京城,留下了好多药材放在这里为难呢。夫人家要是不嫌弃,可派人去挑挑货,得用的能用的就留下,给姑娘们配几味药常备着。另外山上冷,秀才相公们难免的要有个不舒服,还有几百口子庄稼人,都等着您家祛病除灾呢。”
许氏夫人听她一个磕绊儿不打,哩哩啦啦就说了一大车的话,话里话外还捧着自家说,心里高兴也佩服林家的教养。先前见过的紫鹃是大丫鬟,端庄稳重说话可亲;这又见了一个管事的丫鬟,言语间就露出了干脆利索行事果决的性子。
一面连声说好,一面和李婶子夸红玉,也是给主家找补些刚才的失仪。
“李夫人,不是我要说好话恭维孩子们,真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们。这一比啊,把我可就比没了。”
她年岁和李纨相仿,儿子也如贾蘭一般大,都跑在庄子里撒欢去了,叫都叫不回来。
李纨趁机替姑娘们说话:“看着都好,可一个个的早早的没了娘,林家更是剩下她一个,一说起娘来,可不要哭得。”
她们两个序了序年齿,姐姐妹妹的叫了起来,王孺人也知道了李纨的身份,更是尊重起来。李纨哪还有在贾府那副枯木的样子,言辞便给间,略微用些常人尽知的典故,与王孺人相谈甚欢。
聊了几句,瞥见红玉还在那里站着陪笑,疑惑起来:“还有什么事?”
“姑奶奶,我等着孺人签租契呢。”
林红玉早就改口称李纨为姑奶奶,嫁出去的女儿回家,可不就是姑奶奶回娘家么。
“嗐!”李纨自己笑了起来:“怪我怪我,把你家的正事给耽搁了。快快快,把契约拿来,让王妹妹签了好去收拾。”
许氏夫人有心,暗暗记下了称谓,寻思着林、李两家的关系,回去要跟老爷好好说说,可别在这两人身上惹了岔子。
她想的还真是不差,许知县还真是惹出了岔子,万幸不是黛玉的事,否则,他今天可就难了。
找了个由头出来的许知县,寻到了陪着两个妹妹玩的李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