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一夜之间,光秃秃的树木上就落满了厚厚的积雪,玉湖也开始上冻了。
炎军驻扎的小岛,迎来了一年中最危险的时刻。
水面结的冰有一米多厚,凿不穿,砸不破,本来和湖岸湖水做天然屏障的他们,这点优势荡然无存。
好在,冰面光滑,很多凶猛的大动物又冬眠了,他们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这半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玉湖畔的北蛮骑兵,和饿着肚子四处觅食的狼群。
说来也怪,这半年来,到玉湖畔游荡的蛮兵越来越多,且规模也越来越大。
上次更是有数千骑在玉湖畔呼啸而过,驻留数十日,害得他们半个月都不敢举火,只能蛰伏在岛上,以冷食为生。
北蛮人不喜水,他们却老是来这里,真真让人觉得古怪。
他们为了湖中小岛的安全,从来不在附近击杀蛮人,即便如此小心,也引起了蛮人的注意么?
对蛮人的反常举动,乐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思前想后,决定派遣使者,去他知道的几处大周军那里问问情况。
不几日,信使回到小岛,拿着回信,乐轩立刻招来岛上的几名主事,商议军情。
原来,就在数日之前,北蛮王庭动乱,北蛮王庭最出色的王子精偊去世,几十个北蛮王的儿子群起争锋,争夺继承王位的权利,不住火并。
其中最为扎眼的一位继承人,出自额兰部落,是北蛮王不知何时和异族女人生的王子,连北蛮王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这位血统不纯的王子异常优秀,不但带领额兰部落发展壮大,成了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还在打仗上极有天分,短短数月,就击杀了十几位兄弟,领兵直指王庭。
他的名字,叫做丘偊,被草原上各部的人称为丘偊王。
听说,这位额兰部落的领袖,有逼迫北蛮王下位,亲自坐主王庭的打算,不少部落已经打算依附在他帐下了!
看完情报,所有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个丘偊,可真是个人物。
严清歌却是满心的不了解,她重生前,可没听说过什么叫做丘偊的北蛮王子,只知道精偊王。
而精偊王死后,北蛮王庭在内乱里分崩离析,哪儿有什么丘偊挺身而出,整合各部的。越想,严清歌越是觉得奇怪。
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得她不信。
“各位如何看?信上还说了,这位丘偊,是个非常有雄韬伟略之人,他训练了一只骑兵队伍,这只队伍,用了我们大周人才用的马鞍,马镫,蹄铁等物,作战时无往不利。七月时,他还令人带着太子的侍妾去了玉湖城,换了不少金子回去。他的种种事迹都表明,他和普通的北蛮人很不相同。”乐轩冷静的分析着。
“北蛮人怕水,偏偏北蛮兵老是在玉湖畔转悠,会不会,就是这个丘偊下的命令呢?”严清歌突发奇想,问道。
“有可能。”乐轩赞许的看了严清歌一眼。
这赞许,一半儿是因为严清歌这猜想很有建树,一半儿却是因为严淑玉现在的形象。
她已经恢复了女装打扮,穿着一件浅绿色棉裙棉袄,因为注重保养,停止练武,身上的肌肉线条柔和了很多,皮肤也从黑黑的深蜜色,成了淡淡的浅蜜色,再过几个月,兴许就能白皙如初。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她那双太亮的眼睛,和没办法缩回去的身高了。
“娘的!这个北蛮王倒是能生,先生了个精偊,再生了个丘偊!”周教头不满的拍腿骂道。
“他生了那么多儿子,总有那么一两个有本领的。”曹酣道:“北蛮人不分地位尊崇卑劣,所有女人统称皇后,北蛮王有名有姓的皇后就有三十多位,加上他的其他女人们,生的儿子遍布草原。”
几人探讨一番,最终的结果,就是不要轻易招惹丘偊,勤探情报,熬过冬天再说。这也意味着,今年冬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要靠吃冷食为生了。幸好,他们夏秋时攒下了许多炭,在营帐里点上,取取暖还是不会引起什么问题的。
此时的北蛮王庭,比之玉湖小岛上众人的日子,还要不好过。
北蛮人的王庭,并没有太多建筑,人们还是习惯搭帐篷过日子。
但是,这里的帐篷比之外面的帐篷,规格大大不同。
最显眼的,无疑是北蛮王的帐篷。
他的帐篷有数十米高,占地方圆数里,帐篷内的支撑物用的全是高大的整根奇木和香木,外面的帐子用的是各种斑斓的动物皮毛缝制而成,王帐内,装饰了大量金银珠宝,地面由整块的金砖铺成,所有器具,一概用金银铸成。
不管夏日多么酷热,王帐内都清凉无比。
而冬天滴水成冰,为了让王帐温暖一些,王帐内的数百个炭炉,要全部点燃。
只要北蛮王想,王帐内立刻会出现许多被从各地劫掠来的舞女、乐师、伶人给他取乐,美酒佳肴,美人珍宝,是王帐里最不缺的。
这么大的王帐,却只住了北蛮王一个人,就是他最心爱的皇后,也没有在这里过夜的资格。
今夜的王帐,却不复平常的热闹和温暖。
北蛮王蜷缩在巨大的金床上,蓝色的眼珠里全是暴戾。
丘偊带着大军,朝着王庭一路攻打来的消息,让他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他今年五十岁了,不再年轻——起码对于靠勇武来统治部落的北蛮人来说,他不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