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冬日融融,微风一吹,将枝上绚烂的梅花吹的像是一阵阵红色迷雾,沾人满身。
清雅的梅香,沁人心扉,令正在御花园里举行的这场聚会变得分外雅致。
炎修羽轻轻的拂去漂浮在酒杯里的一片深红梅花瓣,将这杯温热的酒液轻轻饮下一小口。
台上,皇帝正安稳的坐着,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从宴会开始至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皇帝向来话都不是很多,和臣子们的交流,更多的表现在奏折上。这半年来,随着太子开始管理朝中之事,皇帝更加沉默寡言了。
炎修羽今日进宫,有两个目的。
一则,是他抓心挠肝想要见严清歌,二则,是他之前被乐轩交代过,最好问一问皇家对他这个武状元是什么安排。
今日来的文武科举前三甲共六人,只有他和皇家有旧,其余的五人,表现的颇为拘束,宴会上的气氛很是凝重,让炎修羽也没法和皇帝和太子套近乎。
就在炎修羽不知如何是好时,台上的皇帝站起身,对着下面颔首两下,一言不发离开了。
看着皇帝穿着明黄色袍子的身影越走越远,炎修羽呆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帝竟然就走了?
他听的书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那些勾心斗角的朝廷故事里面,都是反派先出招,正派后发制人的呀!也就是说,他这个“大好人”不能先开口!不是说,文状元最爱针砭时事,点评国策么,今天这文状元怎么什么都没说!
炎修羽忍不住哀怨的看向对面一脸橘子皮的五十岁新科文状元。
可是连皇帝都走了,什么反派正派,奸臣忠臣的,都表演给谁看。
炎修羽坐不住了!
看炎修羽在席位上连连扭了好几下,太子轻轻的飘去一个眼神儿,对身边的朱六宝道:“去瞧瞧,看炎状元底下的垫子是不是不舒服。”
今日是宫中正式的宴饮场合,所以用的是分桌而食,跪地而坐的古法。地上不但铺了符合礼制的席子,还因为天气寒冷,多加了垫子。
朱六宝几步走到炎修羽身后,巴结道:“炎小王爷,您是不是不舒坦,老奴给您换个垫子,如何?”
炎修羽一愣,道:“没不舒服。”他抬眼看向太子,见太子也看着他,想着索性皇帝已经走了,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小臣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子殿下解惑。”
太子对炎修羽温和鼓励的颔首,道:“但讲无妨!”
咬了咬牙,炎修羽想起这几日听书时,几乎每个大臣都要用的的那一招:以退为进,他决定依葫芦画瓢。
他心里很清楚,要是弄巧成拙,可是要把自己装进去了。
捏着手心的一把汗,炎修羽平静道:“小臣听闻近来北边不是很平稳,枢密院和兵部那里,也朝北边屡屡调兵,但却没听到派哪位将军去。”
说完后,炎修羽看着太子,等他答复,肚子里百般叫嚣,求着老天别让太子出“等你去啊”这句话。
有兵无将,的确是现在北地的一个很奇怪的情况。对老百姓来说,这可能是个秘密,但绝对瞒不住大周的贵族层。
太子朗声一笑:“原来炎状元是在担心这个!不愧是武状元,果然胸怀边关。不过,北地却不是你想的那样空虚,早已有了一位大将镇守,不过区区一些蛮人,何况,那一员大将便足以顶数百猛将也不止。”
炎修羽有些纳闷的心里过了一遍儿朝廷里数得上名号的将军,发现他们基本上都在京城,偶有外派的,亦是朝西南和南疆之地派去,甚至有两名给调到东海边上荡平海寇的,却根本没有一个在北方。
他心中不解,可是太子却已经话题一转,笑微微的和那名新科文状元说起话来。那文状元姓顾,是顾氏非常远的一个分支族人,年已五十,骤然得到太子询问,激动的手都有些抖。
见太子平易近人,席上的气氛骤然一转,变得温煦多了,这下也没了炎修羽再插言的地方。
虽然太子透露了不会另派人去边疆镇守之事,可是炎修羽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没有办呢。
他左蹭蹭,右拧拧,终于等到宴会完毕,还不等太子开口,便兴冲冲道:“好美的梅花儿!美!美!美!实在是太美了!若能进梅林一观,今生无憾!”
太子心中怎么能不知道炎修羽的想法,忍不住在心底暗暗的冷笑。
炎修羽不就是想趁着在梅林里闲逛的机会,看能不能见到严清歌么?今日他可是要失望了!
因为,别说是今日宴饮,御花园左右入口各有宫女、太监看守,闲杂人定一律不得入内,只说皇后那里,就不可能叫严清歌出现在这种场合。
尽管腹中诽谤,表面上,太子还是笑着道:“诸位,时日还早,观了花再走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