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副所没有再说话,嘴边挂着一抹讥讽的笑,笑意中有几分凄凉,有这样的父亲,想必是胡小姐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的原因吧?
胡广弘心情复杂,他现在担心的是常小姐打进来的十万块钱,还有前几日看中的店面,十个工作日内没签约,便算是违约,除了双倍订金外,还要缴付违约金,最重要的是那个位置确实好,人流量大,做什么生意也能水到渠成。
胡喜喜办好入院手续,整个人便疲惫地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等待着进去做脑扫描的胡师父出来,陈天云在医院的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瓶牛奶,抛一瓶给冠军,然后坐在胡喜喜身边,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没事的!”
胡喜喜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她手中弯曲,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如同艺术家的手般完美,这份完美忽然给她全然的安全感和信赖,她放任自己把头依靠在他肩膀上,“借你的肩膀用一下!”他心中触动,未曾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样子,如今看她疲惫的脸孔带着浓浓悲伤,自己心里竟也跟着抽紧了起来,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的身体从僵硬中慢慢放松,他依旧握着她的手,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不愿意放开。
冠军注视着两人,忧伤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他知道妈咪心中的弱点,往日一提起家乡,她便会扯开话题,那是一段她不能碰触的往事,一挑开就是血淋淋的伤口,她拼命在伤口上盖草,然而那伤口却一直在滴血,只是这一段往事,何尝不是自己心中的痛?年少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外婆说起,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听了也就听了,没什么悲伤的感觉,长大了才明白,他的身世竟然是如此的曲折不堪。
妈咪却一直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直用尽所有办法保护他。
胡喜喜猛地抬头,她想起他们辱骂欢欢的那些话,冠军听得一清二楚,对上冠军那伤痛的眸子,她的泪顿时落了下来,疼痛顿时如同燎原之火,把她整个人燃烧起来,她放开陈天云的手,起身走向冠军,把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对不起,让你经受这些苦难。”自从妈妈死后,她鲜少掉泪,冠军也似乎一夜间变得坚强,但只有她知道,他心底其实还是很脆弱的,关于那段往事,她一直都避而不谈,就是怕伤害到他。
“妈咪,很多事情我早已经知道,我不难过。”冠军轻声说,“我只是为我死去的妈妈和您觉得难过,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胡喜喜有些震惊,“你什么时候知道?”
“外婆在我年少的时候,在我面前说过,她以为我不懂,但是我却全部都记在心里了,妈咪,冠军不是你心中认为的那么脆弱,不用担心我,真的。”冠军反过来安慰她。
陈天云看着眼前这对母子,看着那真情流露的场面,心里酸酸楚楚的,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段过往,但他深深佩服胡喜喜,佩服她的坚毅,佩服她的胸襟,佩服她的孝心,佩服她对冠军的母子情。
戴眼睛的医生出来了,他严肃地说:“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如你们所见,他半身不遂了,这是脑血管病最常见的事情。病情显然是被耽误了,否则也不至于这样,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进度吧。”
“他会好起来吗?”胡喜喜问道。
“无论如何,他不再是以前的胡师父。”医生叹息道,胡师父他也认识,他是个侠义心肠的好人,可惜年老却落得如斯田地,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医生的话在胡喜喜脑袋爆开,她顿时觉得心疼不已,后悔不已,是的,无论如何,他也不是她记忆中的爷爷了,而她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去荒废两人的感情。她凭什么认为亲情会一直在原地等她丢弃心中的包袱,再亲密相拥?爷爷会一直等她,但时间不允许,他会慢慢地老去,若是这一次她再不回来,任由他在那个家庭里生活下去,那爷爷还有多少日子可以让她虚耗?她冷汗淋漓,后怕万分。
两个护士推着胡师父出来了,他脸色潮红,有些昏昏欲睡,这都是中风的症状,出来触及光亮的灯,他猛地睁开眼睛,见胡喜喜与冠军站立在他面前,他又安心地慢慢闭上眼睛,如此反复三四次,他才沉沉地睡去。
陈天云把牛奶扭开,放在她的手上,温柔坚定地说:“喝下去,喝完带冠军去找个酒店住下睡一觉,这里我来守。”
胡喜喜听话地取过牛奶,慢慢地吸起来,这种被人宠溺关心的滋味真不错,她微微扬起眼,低声说:“谢谢!”
“说这个干什么?在冠军面前,我们可是情侣呢。”陈天云在她耳边戏谑地说,她感激地瞧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在千方百计让她高兴起来,忘掉方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