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儿叹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她不会大声吼叫让元邵不要管她,因为她看到元璟已经要动手了,所以她温柔的看着元邵,氤氲的眸子宛如要滴出水来,站在漫天飞雪中,只一眼,便足以情深。
他只需,做出忠于他自己的选择,只是在此之前,柳妙儿还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透过雪幕望去,元晟的箭已经拿在了手上,那张鎏金大弓的威力别人不知道,但是柳妙儿很清楚,元晟没有武功,但是他的弓箭,从来箭无虚发。
一炷香的时间,不需要。元晟只需要一抬手,什么都可以解决。所以,柳妙儿直直地看向元晟,透过重重雪幕,一双眼睛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带着浓重的怜悯和嘲讽。
天地间一片静默,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邵身上的时候,一支羽箭划破雪幕而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穿透北风和雪花的屏障,“噗”的一声,十分精准的,射入了柳妙儿的心口。
鲜血流出,滴落在秦冥寒的手上,温热的触觉让他面色大变,慌乱之中,那朵开在柳妙儿胸前的血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疯狂的怒吼起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又一支羽箭射来,准确无误的扎进他的心窝,让他连一丝的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皇上!”
北宁打乱,而此时大夏的军队吹起了进攻的号角,秦冥寒捂着胸口,看着元邵双目血红拔出宝剑飞身上来,看着元璟怒吼一声毒死了城楼上的将领,他们都是来找柳妙儿的,然而柳妙儿却被他身边的近侍抱了起来,一跃而起,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那内侍,是元晟的人。
迷蒙中,他听见元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元邵,想要得到柳妙儿的尸首,就得攻下北宁!”
杀伐声起,北宁没有了皇帝,不堪一击。
这才是一个帝王的声音,无情冷酷,未达目的不折手段。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帝王,如今,却一步步踩着别人早就铺好的路,登上了顶峰。
秦冥寒,谁告诉你,你不可以活的快乐?
秦冥寒,你····不累么?
柳妙儿,你可知你才是魔鬼,因为没有人告诉我我可以快乐,所以我接受苦难,因为没有人问过我累不累,所以我不累。可是你说了,你打破了我多年以来建立的城墙,你让我看到了渴望,我恨你啊,所以你死了我很高兴,黄泉路上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行走要好。
我真的可以快乐的,在抱着你,从皇宫来城墙的那段距离,我是快乐的,因为我知道,那时候你的眼泪,全是为我而流。
第一次,有人为我心疼落泪,不管是同情还是愤恨,至少,是为我而流!
哭泣中,你问我,如果可以重来,我会如何做。
柳妙儿啊柳妙儿,你这个女人真是笨的可以,如果可以重来,我会选择不要出生,何必担忧如何去做。我倾尽一生为了父皇的遗愿占领北宁,为的,不过是有一天能重见天日,虽然没有达成心愿,可是我,满足了。
如果可以重来,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柳妙儿,我累了,所以,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秦冥寒死了,死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笑容甜蜜,似乎在做着一个美梦,沦为亡国奴的北宁子民没有人注意这个王国的帝王,史书上记载的,也不过是他阴狠嗜血的残暴与亡国的昏庸,而元晟,则成了半年之攻陷北宁的天望所归一统天下的帝王。
只有那些被安插在北宁的大夏将领,在每年的清明重阳,会默默地来到秦冥寒的墓前,为他送上祭酒,只是每一次那些将领来的时候,就会远远地瞧见一女子,穿着暗紫色的叠襟绣金蝶长袍,亲力亲为的修葺着秦冥寒的坟墓,然后捧着一束山中采来的野菊,靠在坟前,轻轻地唱着歌。
隐隐约约的,他们只能听见模糊地轻唱:
血染北城,白雪飞扬,
铁蹄压城,城楼环上,
那一路的拥抱,换来我泪穿肠,
那冰冷的指尖,饶我迄今不能忘。
琉璃剑血兮血染帐,北风蒙君兮君不忘,
环抱城楼兮楼上伤,迄今未忘兮忘君殇。
何以重来兮来日长,明眸有黯兮黯离伤,
君莫忘,曾经望尽累与殇,
君莫忘,黄泉路上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