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郭楚望的确演的是惟妙惟肖,无论曲调还是唱词,皆是不俗,但依旧无法阻止下面人不停地喝倒彩,喊着让阿丑别再上来了,赶紧决出头名魁状元。
在一片嘘声之中,第三折在郭楚望饰演的白乐天决定故地重游,到浔阳江边祭奠琵琶女,夜深眠于江上而结束。
第四折,郭楚望再次登台,这次并没有唱,而是冲着观花厅深深一躬,而后说道“班妃有请承宣使十大人登台,同结第四折鬼泣。”
十方伸手轻轻拍了拍丹杏的手背,这才起身,出花厅登上白玉台。
这一次,可就没人羡慕了,但也没人起哄喝倒彩了,而是各个目不转睛地望着白玉台,都想看看这丑八怪最后会如何收场。
不少人心里还想“这丑八怪演鬼倒是本色出演,连妆都不用化,直接就是夜叉现世。”
甚至还有人怜悯起十方来了。
十方也像郭楚望之前那般,侧坐于白玉台上,好似在船中卧眠一般。
这时,就听几声如鬼魅轻吟的琵琶声响起,阿丑依旧抱着琵琶,半遮颜面,但身上却穿了一身黑衣,头上顶了一段白纱,飘飘渺渺到了台上,距离十方三尺远站定,似乎有人鬼殊途,不敢再上前一步之意。
一时间,十方望着阿丑,阿丑也从琵琶后面望着十方,彼此相对无言。
“乖乖,十大人是不是被吓的都不会说话了,这丑八怪是真比鬼都可怕啊!”
“哈哈,还真有可能,这要是让我碰上,别说跟鬼说话,早他妈吓的扭头就跑了。”
“跑?你往哪跑?那可是浔阳江上,你就不怕一头栽死到江里,正好和这母夜叉凑成一对儿?嘿嘿。”
下面人一边津津有味地胡扯,一边也想看看这最后一折会如何收场。
“妹妹!”
十方坐起身来,眼望阿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叫道。
阿丑却依旧一动不动,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透过半张脸,用一只眼睛望着十方,从眼神中也看不出来有任何喜怒之色。
十方见阿丑没反应,这才站起身来,刚想再上前叫一声阿丑妹妹,却见阿丑手指一动,弦音登时四起。
借着弦音,阿丑也轻轻说了一句“十哥哥,你先别动,听我唱完,好吗?”
十方听阿丑这般一说,也就没动,静静地望着阿丑,微微点了点头。
阿丑依旧拨动着琵琶弦,奏响了一支悲切悠悠之曲。
“这是,妆台秋思?!”
观花厅中,董解元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转头望了一眼丹杏,而后语气不善地冲着史九敬先说道
“史九贤弟,这妆台秋思可不是南区北调,入戏曲牌,而是古曲明君出塞中的一支,你让班妃奏这明君套曲,倒是有何居心?!”
此刻,丹杏脸上也露出七分尴尬,三分不悦之色,因为这妆台秋思是古曲明君出塞里的一曲,而丹杏就是以明君花名参选的万花会,阿丑此刻用这妆台秋思之曲,其意摆明了就是在挑衅丹杏,尤其还是在十方的面前。
不光观花厅里的众人听出不对劲儿了,就连闹春园中,也立刻起了一阵骚乱。
史九敬先脸上露出微微一笑,但语气也是毫不客气地说道“兄长,执花尊者用浔江夜月,明君用女儿情,皆不是入戏曲牌,难道史九就不能效仿之吗?”
“贤弟,执花尊者用浔江夜月,老夫管不着,但你用这妆台秋思,其意昭然,老夫焉能坐而视之!”
眼看着史九和董解元就要吵了起来,叶梦得,苏宝卿,丘山急忙相劝,燕天下却眯着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而边巴西卜还是低着头,自从方才开始就是一副若有所思之态。
而台上,十方可不懂阿丑弹的是什么曲子,更不知道其意为何,只是阿丑说了,听她唱完,十方也只能装作侧耳倾听之状,同时心里盘算,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将阿丑说服,从而让她能不被月下昙之法化妖。
“十哥哥,听了。”
“暮暮朝朝一去不复返,好景似真复似梦幻。”
随着琵琶弦音陡然高亢,阿丑是如怨如泣般唱道。
“消逝旦夕间,似水年华旧欢颜。”
“嗯?”十方微微一愣,渐渐已经听出来,阿丑唱的是什么意思了,说是琵琶女还魂夜会白乐天,倒不如说是当初自己和她相识那时的情景。
“歌衫冷,欢声淡,寂寞琵琶对灯残,我心乱彷徨,一夕匆匆别去,惟剩月明江水寒……”
阿丑这一曲唱罢,闹春园中,人们纷纷高喊“唱的是不错,但还是快下去吧,辣眼睛啊!”
十方听着下面起哄之声,眉头也不禁一皱,但阿丑却置若罔闻一般,手中依旧轻轻拨弄着琴弦,随着幽怨的琵琶,也满是幽怨地问了一句
“十哥哥,你不喜欢阿丑,是不是就是因为阿丑长的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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