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龙吟声自云丛中回荡开,那如闪雷从天而降的紫龙搅动风云变色,一个偌大的窟窿口从天际破开,莹白的光柱顺着飞入千十七头顶的妖龙落下,将白衣翻飞卓然不群的少年笼罩其中,而他染尽紫气的双目直直望向杀机如虹的周继君,陡然间长啸一声,仿佛要将这十数载的憋屈苦怨发泄殆尽,隆隆壮哉瞬间传入京城之中,整个京华城池都被他快意酣畅的咆哮淹没。
然而下一刻,向来冷酷无情的千十七嘴角竟然浮起一丝古怪僵硬的笑意,落在周继君眼中显得无比诡异。
“现在,想杀我,迟了。这个情,我会还。”
话语渐渐流畅起来的千十七伸出右手插入空气,将周继君射来的凝实杀意捏碎,趁着千宁臣等人微微愣神的瞬间,避开那四道呈犄角之势合围而来的杀气,衣袂翻滚,抽身后退向南射去,眨眼间没入夜色浓雾,直余留杳沓龙吟咆哮余音缭绕,却再不见人影。
饶是千十七如今再无任何制约束缚,实力攀升至生平巅峰状态,对上武尊级强者也不见得落于下风,可周继君四人皆是与武尊有一战之力的少年强者,眼下都动了欲除他而绝后患的心思,千十七再如何狂傲此时此刻亦不敢托大,何况,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风雨渐歇,小道边过膝的杂草也不再摇曳晃动,没了这沙沙作响的草语,夜色的宁静袭来,顿时阒寂无声。
千宁臣苦笑一声,张了张口却又顿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而月罗刹幽幽一叹,目光扫过沉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周继君,随即望向天穹,喃喃说道,“这下子千十七可更强了,啧啧,难办难办。小君君呵,你是怎么想的?”
月罗刹话音落下,千宁臣和沙摩尼同时看向周继君,却见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陡然窜起丝丝邪冶的火苗,整个人的气质摇身一变,竟透出几分阴沉。
“有了这样一个对手不是很好吗?我们可都是要在九年内突破至通天境界,连一个千十七都如此忌惮,那道途艰险远阻,岂非要处处顾忌徘徊。更何况……”
周继君眸中的邪冶阴冷更盛了,嘴角翘起诡谲的弧线低头望向手中,如天陨的帝药八斋似乎察觉到大祸将临,再不顾一切地挣扎颤抖起来,却被周继君牢牢抓在手中,便是插翅也难飞。
“有了它,等我们服食后成就那神秘莫测的至人,还需担心什么呢。”
“君兄!”
“小君君!”
却是千宁臣、月罗刹和沙摩尼同时叫了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诧,怔怔地看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周继君。
沙摩尼更是满脸慌乱,眼中流露出丝丝哀求之意,脱口喊道,“它,它是活生生的生灵啊,婴儿之体……”
“它只是丹药!”
沙摩尼还未说完便被周继君无情地打断,念海之中海潮翻腾,无数染满黑气的心魔肆无忌惮地狰狞咆哮,拼命撞向飞舞而来的上千晶莹剔透的念头,欲要趁着周继君心意紊乱间,挣脱出这苦苦束缚着它们的狱海,祸乱反噬。
它真的是生灵吗?初生的婴儿……不,它只是由那百草百石炼化而成的死物而已,只是丹药!
夜风吹拂过少年黝黑的长发,他的脸色忽明忽暗,阴沉得令人心生寒意,可眸底如火的赤红却好似即将喷涌而出燃尽满地野草。
它是生灵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服食它,我便能修炼成传说中的至人,那这京城之中又有谁能挡得住天人合一的我,这大局和我一体,那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心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呵……哼,何乃心魔,这帝药八斋才是此刻的心魔,破魔惟有食之!
杀机如潮水般倾泻爆发,便连那茕茕孤月也为之一黯。
孤月之上有穹宇,穹宇九天之上,那处威严雄大的魔神宫中传来阵阵哄笑。
“那少年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执欲和贪婪了,心魔很快便会破牢而出,诸君,吾欲再降魔头分身,生噬活啖了这可恨的少年!”
高大的壁椅上,暗沉黑寂的幽魔君猛地将酒盅砸向几案,全身黑气翻滚着,一只高大强壮的魔头渐渐生出,金碧辉煌的殿堂下,身着丝缕的舞姬看到那凶狠邪冶的幽魔分身吓得花容失色,齐齐伏身拜倒于堂下,娇柔的胴*体微微颤抖着,却是大气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