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四年初,一字并肩王世子百里雄挥兵南下,到春末攻陷辛流两诸侯国,云州之地已入其手。北疆大军囤压云州边境,直逼战乱正盛的兖、豫二州,却只是养精蓄锐,丝毫没有马踏兖豫草原的迹象。而兖豫之南的幽州却在乱世中偷得几分闲适,一个多月前,两吴以钱君失德为名,发兵钱国,五路大军从三道入境,只用了二十余天便直破钱国国都,俘获了钱国君。此时的幽州只剩下上吴和下吴两诸侯国,一百五十余府尽被两家瓜分。或许是因为同宗同源的缘故,亦或是由于那个神秘崛起的皇天教,两吴之间关系融洽,再无发生过战事。
幽州为两吴所占,令行所至无不遵从,却偏偏有一地超然独立于两吴管辖之外。
春末的阳光笼罩在幽州之北,随着清风荡开,暖洋洋,将世间烦恼都融化在风儿的絮语中。在通往幽州北县府的官道上,白衣公子吊着酒囊纵马而歌,身旁则是个一脸云淡风轻的女子。
“闲来无事黄汤灌,朝饮竹醉夕梦川。莫问公子何日醒,待到此生终了时......”
敖云细长的睫毛在柔光中闪烁着,她转眸看向染着几分醉意的周继君,嘴角微撇。
“酒鬼!”
周继君并没理会,只是抱臂坐于马背上,遥遥望向林道尽头那座青灰色的山,眼波流转如烟如雾。顺着他的目光看起,敖云眸子里渐渐出现了那座蒙上神秘色彩的高山,君公子的天吾山。
“你这些日子整日饮酒,是因为近乡亲怯吗?”敖云淡淡地说道,“这天吾山也算你的家了,离开数月定然很想念了。”
“家?那座山上只有草木野兽,和一座竹屋而已,又怎能算是我家。”周继君挥卷袍袖,仰头,囊中酒水又少了几许,“说到家,我还真不知它在何处。”
淡淡的忧怅随着酒气飘出,融入阳光暖风,瞬间散去。
敖云看了眼周继君,低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天吾山,轻叹口气道。
“天吾山虽曾是你立身所在,可却远离云州,你效忠北疆王之事已天下皆知了,两吴之主岂会允许你在他们眼皮底下炼制封神云台。”
“效忠?”周继君轻声咀嚼着这两字,随后微微一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此行是去天吾山炼制封神云阁?”
“我想你也不会。”敖云咬着朱唇,眉头轻蹙,良久转向周继君道,“那你究竟是来做什么?”
“你猜。”
“你想法一向阴险古怪,我怎会知道。”
敖云瞪了眼兀自含笑的周继君,不再说话。她和周继君相识也只有区区数月,在这数月里,她只见过了周继君的冷血无常和那些诡谲的手段,虽然一直好奇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可不知不觉间,在她心底已经给周继君打上了阴险的标记。
“过会就知道了。”
周继君眉头挑起,体内那个修炼了已有数日的奇异法诀运转开来。
“天有灵,山有神,急急如律令......范囡烟你给我出来!”
泥土翻动,少年揉着双眼从地里钻出,他打了个哈欠,陡然看到骑于马上的周继君,硬生生地合上还未打完的哈欠,僵硬着脸拱手道,“公子何事召唤?”
“君吾山就在眼前了,你先入山去。”
“这个,还有一段距离,公子你就再让我睡会吧......”
他还未说完就见周继君狠狠地瞪来,连忙换了副表情,谄笑着道,“好,好,小神这就去。”
敖云余光打量着两人,眼底飘过一缕深思。
就在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林道尽头,两个身背挂宝剑的修士正朝这走来。
“来者止步。本教教主有令,他正在天吾山上观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近前。”
话音落下,周继君眉头凝起,随后放声笑了起来。
“洛继伤在山上?还真是巧呵。”
那两名修士微微错愕,互视一眼,随后戒备地看向周继君。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教主大人的名讳!”
“我是何人?”周继君冷冷一笑,看向满脸警觉的修士们,“他洛继伤不和我说一声就占了天吾山,你们说,我是谁。”
闻言,那两名修士脸色剧变,猛地拔出身后宝剑,指向周继君。
“你是......君公子?”
数月前周继君在钱国城前和洛继伤的那惊世一战后,皇天教徒都记住了那个逼得洛继伤使出绝招亦未尝败之的君公子,在他们心底早将原本就名声显赫的君公子放在和洛继伤同等的地位。洛继伤创下皇天教,教中上千弟子无不敬服,亦心怀畏惧。而和洛继伤同等层次的君公子,亦让他们心怀敬畏。
“是碰巧了还是你洛继伤在等我呢?”周继君喃喃低语道,眸影飘过那两个射出心神传讯的修士,嘴角微微翘起,“看来我回山之路也不是那么太平了。”
半空中,白气流转,已有三四岁孩童大小的武道蛇人飘出周继君体外,它怒吼一声,二话不说飞向那两修士。宝剑飞来,却被轻而易举地避开,弹指刹那间,武道蛇人已迫至两人近前,双拳合成锤状砸向一人,长尾如鞭飞窜,绞向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