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章</p>
怀孕的人身子重, 容易腰酸背痛，晚上不太能睡好。</p>
秋清莳便和戚百萱取经，在床头摆了许多柠檬，如果心里头发闷就抓一个在手里, 捂在鼻尖低下。</p>
果皮的香味, 像春夜中一阵微雨后的绿意盎然, 带有一种对新生命的渴望。</p>
秋清莳每次闻一闻, 都能感知到腹中生命的细微变化和成长, 会拉着姚相忆问：“宝宝会长成什么样呢？”</p>
她闲在家看了许多育儿的书籍和纪录片, 惊奇的发现有些孩子生下来没头发, 有些却头发茂盛。有些生下来睁着眼，有些闭着眼。</p>
姚相忆胡诌道：“有头发, 但不多。眼睛亮亮, 像两颗黑溜溜的葡萄。”</p>
秋清莳习惯性的撅了嘴：“皮肤白吗鼻子高吗？会不会皱巴巴的, 像个小老头。”</p>
这个……姚相忆就不敢保证了, 忽悠道：“只要你乖乖睡觉，崽崽自然养的好, 生下来一定是个皮肤雪白的小美人。”</p>
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又补了句：“像你。”</p>
第一名媛被人夸了美, 心里贼乐呵，送给姚相忆一个晚安吻, 爬上床睡了。</p>
她一秒入睡，眉尾带着幸福的笑意。</p>
房内开了地暖, 姚相忆怕她闷, 拨开她半盖在脸上的被子，俯身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细听崽崽的声息。</p>
已经快五个月了。</p>
能清晰的听见较为有力的胎心。</p>
这是一个全新的生命, 纯洁、懵懂，因她们而来到这个世界。</p>
这一刹。</p>
姚相忆的灵魂仿佛被穿透，连身体都无法动弹。眼眶一阵潮热，掉下一滴润润的眼泪，滑过鼻梁，渗进被子。</p>
落地窗外。</p>
降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p>
衣兜里的手机“嗡”的振动，提示消息显示收到一封新邮件。</p>
接着又有新微信进来。</p>
是她的律师。</p>
【姚总，遗嘱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拟好了，发到了您的邮箱。】</p>
姚相忆再看了一眼秋清莳，不舍地起身。</p>
卧室门开了又合上。她走到吧台后，倒了满满一杯烈酒一饮而尽。</p>
拿过平板，登录邮箱，点开那封新逐字逐句的斟酌，用触控笔标记出要修改的地方，保存后返给律师。</p>
不出一个小时，律师便发回第二版，按照姚相忆的标记一一做好了修改。</p>
为这事，他们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一个月，今晚就要收尾。</p>
姚相忆有了点醉意，双颊浮出一坨儿醺然的暖红色。很快回复：“辛苦了，没有问题了。”</p>
随后用触控笔落下签了名……</p>
“我要临时出差一趟。”</p>
清晨，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边上吃早餐。</p>
秋清莳咽下米粥，短暂的停顿后，拔高声线问：“之前你怎么没提过？”</p>
姚相忆一滞，藏好异常的情绪，动作缓慢的拿了块三明治，带有少许的漫不经心：“前两天纽约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必须亲自去一趟。”</p>
“不行！明天就是二月三号了，崽崽满五个月，跟医生约了产检你忘了吗，我要你陪～”</p>
姚相忆如鲠在喉，眼瞳涣散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清明，用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突发状况，我保证不会有下次。”</p>
“我生气了～”</p>
柳夏夏把秋清莳视若珍宝，替她出头，责备姚相忆不体贴。</p>
“除夕之前赶得回来吗？”</p>
姚玉阶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姿势”点开日历app数日子。</p>
“或许吧。”</p>
此话一出，秋清莳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有四年没在一起过年了！”</p>
姚相忆打趣道：“那怪你太红了，年年上春晚，撇下我不管。”</p>
“今年我不在家嘛！我爸妈跟我约好了，过年的时候来海市，我们一家人吃团圆饭，一起跨年。”</p>
提到团圆饭……</p>
少了老爷子怎么能叫团圆呢……</p>
姚玉阶腰杆像麦田里的稻杆，忽的佝偻下去。</p>
知父莫若女，姚相忆唤道：“爸？”</p>
好好的一顿早餐，愣被他搅黄了，姚玉阶窘迫到极点，头都不敢抬。</p>
姚相忆却道：“不出意外的话，爷爷和米姨傍晚前就能回家……我会让秦春去接人……你们在家等着，哪也别去。”</p>
“老爷子要回来了！”两位老人皆是一喜。</p>
秋清莳却在喜悦中生出不安，偏头怔怔的开着姚相忆：“纪苹涵为什么突然答应放了爷爷？”</p>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在两位老人头顶，灭掉了刚燃起的喜悦之情。</p>
姚相忆道：“无非是在生意上做些让步，当做拿钱消灾吧。”</p>
怕他们再追问，迫不及待的撑着餐桌站好，颔了颔首走到玄关换鞋、穿外套、系围巾一气呵成。最后一伸手，握住事先放在门口的行李箱的拉杆。</p>
从头到尾都是镇定而又从容不迫。</p>
“爸，妈，”她拧开大门的门把手，刺骨的冷风卷起她咖色大衣的衣摆，回眸时眉眼鲜妍，光亮照人，“帮我照顾好清莳。”</p>
咔哒。</p>
大门合上。</p>
她的衣角在翻卷中消失了。</p>
秋清莳有如大梦初醒，喊了声：“相忆！”</p>
姚相忆出差喜欢带一大帮子人，总是前呼后拥，可这一回就她自己一个人，连特助秦春都没带。</p>
广阔的候机大厅人来人往。她在候机口前干站着，发了很久的呆。有名空少正在通知头等舱的旅客优先检票登机。</p>
姚相忆脚步沉重，回往一眼身后……她好像听见秋清莳在喊她。</p>
“女士，女士？”空少低下眉礼貌的问，“你在等人吗？”</p>
“没有，”姚相忆转回脸，递上登机牌，“抱歉。”</p>
空少确认无误后，做了个请的手势。</p>
姚相忆抬脚踏上冗长的登机桥，空荡荡的行李箱底的万向轮发出“呼噜噜”的响声。</p>
进舱门左转便是头等舱，她在靠窗位置坐好，手指一点，关闭了遮光板。面容霎时隐在半明半暗中。</p>
“开心点。”冷硬的话音在旁侧响起。</p>
姚相忆语气中的嘲讽无法掩饰：“纪总，早啊。”</p>
纪苹涵惯爱穿裙装，以正式的a字裙为主，今天却很不一样，飞行夹克配牛仔裤和板鞋，活像个要去南半球度假的富大学生。</p>
不过嘴里照样吐不出象牙：“我来送你早登极乐。”</p>
姚相忆的神色逐渐冷漠，眼底却有复杂的光芒。</p>
纯情萝莉啪的跳出来哆哆嗦嗦道：【亲亲稳住，维持住面部的沉重，压好唇角千万不能笑，不然就露馅儿了。】</p>
姚相忆扶额：【我很稳，相反是你别发抖才好。】</p>
【我没抖啊。】</p>
【你声线直哆嗦。】</p>
纯情萝莉：【嘿嘿，不好意思，人家确实紧张了，毕竟这是搞死纪苹涵的良机，如果错过我年底kpi就冲不上了。】</p>
累死累活一整年，临到头了原文中的最大反派竟然没有在死期狗带，天大的失误。</p>
上头的领导本来就因为它擅自复活姚相忆骂了它个狗血淋头，这回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责令它一个月之内扭转乾坤，不然就恢复出厂设置。</p>
所以它才舔着脸求姚相忆帮忙。</p>
姚相忆充分发挥了奸商本质，跟它讨价还价，提出了令人发指的要求——她永远不离开秋清莳。</p>
此要求不符合纯情萝莉的程序设定，它当场拒绝。</p>
姚相忆劝它去请示完上级再回答，并让它带去一句话“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p>
上级是个文化人，一听这话先沉默了三分钟。</p>
纯情萝莉心惊胆战，生怕触及了上级的底线，迁怒到自身。等待中的三分钟，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它以为上级要鱼死网破的时候，却听其说：“邪不压正！反派如果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就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辱我绿晋江的门楣。你转告姚相忆，只要她配合，我们愿意做出让步——更改原文的结局为开放式，她不必死也不必走，与白梦昭公平竞争秋清莳。”</p>
于是姚相忆取得初步成功。</p>
她即刻着手去办，再次交给了萧黎黎一个任务，要萧黎黎把“二月二号是她的死期”的事透露给纪苹涵，为了让纪苹涵相信，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在装颓废，各种交待后事立遗嘱。</p>
目的是骗纪苹涵登上这趟航班。</p>
因为纯情萝莉说：原文中纪苹涵溺水而死，而这趟飞往纽约的航班会中途坠机。只要纪苹涵的结果都是死，死法可以不计较。</p>
一言蔽之，纪苹涵今天必须死！</p>
所有的乘客都登机了，飞机即将起飞。</p>
乘务长用甜美的声音通知大家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p>
姚相忆轻车熟路系好安全带。</p>
“噗，你系上有用吗？”纪苹涵讥笑不已。</p>
姚相忆却很平静很客气：“按照你的要求我登机了，换你兑现承诺了。”</p>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让苏笙亲自把老爷子和米姨送到秦春手上了”纪苹涵把手机开成飞行模式，顺带瞄了眼时间，“应该快到家了吧。”</p>
“很好。”两个月来的担惊受怕全然疏解，姚相忆一下松软了腰身，半陷进背靠里，又请乘务员拿了条毯子盖上腿，疲惫感顿生。</p>
纯情萝莉怕她有所懈怠，鼓励她加油，有赶鸭子上架之嫌。</p>
飞机向前行进，速度越来越快，一个上仰直直冲入云霄。</p>
姚相忆端起上半身几寸，装无知的问：“纪总也去纽约出差？”</p>
“不，我是来欣赏你如何死的。”</p>
“纪总你怕是工作忙糊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