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思：“他伤得很。”</p>
他将珠子扔出，蛟龙仰头张口吞下。</p>
那动作有点像狗叼球。</p>
云未思没说出来。</p>
不然船估计要翻。</p>
“这给。”</p>
他将春朝剑的剑穗一起扔出去。</p>
当时明明是斩落了，最后却又捡起来，神使鬼差。</p>
“这是什么？”</p>
蛟龙嚼了两下，差点吞进去，发现不好吃。</p>
“信物，我欠一个人情，以后还。”</p>
蛟龙：“那为什么不是现在还，我想吃东海的龙虾，去帮我找一箩筐来啊！”</p>
云未思：“……现在不行，我们要走了。”</p>
他也不等对方回应，飞身进了船舱，抱起长明，两人跃入湖中，失去踪影。</p>
人入了水就没再浮起来过。</p>
雪白发尾的青丝在眼前荡漾，成为于蔷对两人的最后印象。</p>
来得突然，消失也突然。</p>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何门何派。</p>
在以后数十年岁月里，直到她放弃修行，嫁给一个寻常男人，数十年过去，发摇齿落，白发苍苍，也忘不了当日船上那一幕。</p>
而蛟龙眼看着他们入水，也赶紧沉入水中，却寻遍整个湖，也没再找到两人。</p>
……</p>
长明吐出一口水，缓缓醒转。</p>
“下次别用这种入水的办法离开了。”</p>
他刚才猝不及防，口鼻都被呛住，人才清醒过来，导致现在感觉脑袋里晃晃都能流出水来。</p>
云未思淡淡道：“我不希望再改变什么。”</p>
离开时身不由己，仅仅是若有所感。</p>
但他不希望再改变任何能影响未来的细节。</p>
包括发生在玉汝镇的那一切。</p>
包括聚魂珠。</p>
长明似笑非笑：“从前就容易心软，如今倒一样。”</p>
云未思不置可否。</p>
他心软吗？</p>
外面也好，九渊也好，死在他手里的人和妖魔不计其数，春朝剑上的血若拭不掉，此刻怕早已浸在血海中。</p>
他只是不想再改变那些已成定数的过去，因为——</p>
云未思心底隐隐知道答案，即使他不想承认那个答案。</p>
蛟珠虽然治愈长明大部分内外伤，将积重难返奄奄一息的他强行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但原许多旧伤留下的烙印并非一年半载能改变。</p>
“那蛟龙，我后来见过。”</p>
他咳嗽几声，抹去嘴角血沫。</p>
“在黄泉。”</p>
云未思神色一凝，看他。</p>
黄泉，正是长明最初归来之地。</p>
他在那里整整待了五十年，意识混沌，魂魄不全。</p>
蛟龙从小到大都待在蓬莱湖里修行，她又恋家，没有什么事轻易不肯离，怎么会突然跑到黄泉里去。</p>
“她被镇压在铁索之下，岩浆间歇从山顶浇灌下来，鳞片一片片往下掉，早就没了从前的光泽，血迹干涸，伤口又裂，日复一日。”</p>
长明从那里路过时，原是想着走路累了，将这蛟龙救出来，让她充当自己坐骑。</p>
但他很快发现锁住对方的铁链乃万年寒冰所铸，边上有别的东西镇守，那东西邪门得很，以他当时实，的确无法抗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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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蛟龙虽然力量强大，却在冷僻少有人至的蓬莱湖，当初有些修士看见天现异象，以为神兵出世，后来遍寻不到，渐渐也就散了，就算有什么宝贝，也早就被那条蛟龙给吞了，如何会等到旁人去寻，蛟龙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是蛟珠。</p>
但蹊跷的是，当年长明看见蛟龙时，她身上的蛟珠，却还在。</p>
否则，也无法撑那么久。</p>
既然不是为了蛟珠，又为何要将它锁在那里，生生不得解脱？</p>
混沌之海，波光粼粼。</p>
一团团柔和的光像星辰散布各处。</p>
云未思暂时也不提杀他的事了。</p>
长明一笑，伸手点开最近的光。</p>
风雪覆地，寒云改天。</p>
满目的灰与白。</p>
灰是因为狂风吹开覆雪的山峰，白则是铺天盖地的冰雪。</p>
长明没想到一来就是这种地方，迎面吃了满嘴的风雪，大病未愈的身形在狂风中站立不稳，连连后退。</p>
直到后背撞上一人，对方扶住他的腰。</p>
他眯着眼半回头一看。</p>
哟，大徒弟也跟来了。</p>
只是没法子口揶揄，就算张口，l语也会被吞没。</p>
云未思拖着他往边上走。</p>
风雪虽然大，路却不是很崎岖，前方还有一座木屋，门用铁链锁着，但对云未思而言不是难事。</p>
手一拂，锁便断了。</p>
里面很小，不过方寸之地。</p>
布置也简陋，茅草，木桌。</p>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p>
但修士进可安处锦绣庙堂，退可苦修冰天雪地，这点简陋不算什么。</p>
比起外面风雪交加，已是好太多了。</p>
但从寒冷骤然温暖，长明身体有些受不住，顿时剧烈咳嗽。</p>
但没咳两下，他的咳嗽声就停止了。</p>
他自己生生压抑住的。</p>
因为门外有人。</p>
除了呼啸狂风，有一个脚步声。</p>
很轻，但凌乱。</p>
说明是个修士，而且是受伤的修士。</p>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将自身动静压到最低。</p>
云未思上前门。</p>
手刚碰上门边，门就已经被推来。</p>
一人从外跌入，踉跄几步，又倒在地上。</p>
云未思：……</p>
他料到回到过去，也许能看见过去的自己，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见。</p>
身受重伤，神志不清。</p>
“自己”踉跄挣扎要爬起来，抬头看见云未思时，不由愣了一下。</p>
四目相对。</p>
片刻之后，过去的云未思直接晕过去。</p>
长明缓缓道：“既然你不想改变过去任何事情，我认为，是暂时避开为好。”</p>
云未思沉默片刻，走到门边，门，走出去，关上，默默隐入风雪中。</p>
长明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云未思身上。</p>
拨开沾了血污的发丝，一张年轻俊美的脸露出来。</p>
长明想起来了。</p>
这里是舍生峰。</p>
此时，应该是他离开玉皇观之后不久。</p>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置时间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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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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