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付东园</p>
付东园一直觉得九方长明他们没死。</p>
不是出于什么直觉, 但就是这样相信着。</p>
峥嵘山庄那场大战足够惨烈，在九方与落梅决战时，被裹挟利用的万剑仙宗与峥嵘山庄弟子, 也没少卷入其中，向众人下手，加上阵法威力, 惊天动地, 最终两败俱伤，死伤惨重。</p>
神霄仙府虽因欧阳提前有所防备, 将弟子们都集合到自己身边，但被阵法所伤仍旧不在少数, 魔气与灵力交织的威压令大部分人很难抵挡，许多人在战后保住性命但修为废毁，与修仙彻底绝缘。</p>
那段日子是最焦头烂额的，远比大战时疲惫，付东园虽还不是掌门，却不得不协助师尊, 开始帮忙挑起一些事情。</p>
他始终没有忘记九方长明, 对先前两人那一战耿耿于怀。</p>
付东园很清楚, 当时化名孙无瑕的九方长明，根本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用出来。</p>
自己怎么说也是神霄仙府大弟子，如何能容忍一个横空出世的人将自己打败？</p>
哪怕在见识到对方真正实力之后, 付东园心里也总存着一份好胜心, 这份好胜心催使他没有放下修炼，哪怕为师尊分忧，也经常要闭关突破。</p>
可惜，他想找的那个人, 再也没有出现过。</p>
若干年后，欧阳兵解，宗主之位传到他手中，付东园也有了自己的弟子门生，桃李累累，他的修为比起当年在峥嵘山庄，早已天壤之别，但他心心念念的对手，却如凭空消失在人间。</p>
没有人会忘记九方长明。</p>
正如付东园念念不忘，其他人也一直记得那惊艳而摄人心魂的一战。</p>
后世未能见者，从前辈口口相传，亦为之神往。</p>
在付东园的推动下，几大宗门公认九方长明为天下第一宗师。</p>
此人虽不在江湖，江湖却永远流传他的传说。</p>
但付东园还是怅然若失。</p>
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别人不要忘记九方长明，也让自己不要忘记这个对手。</p>
付东园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能再见到他。</p>
发尾沾霜，清冷隽秀，这是与记忆完全重叠的模样。</p>
唯独衣裳破损，身上略有伤痕，仿佛刚刚从那场大战中走出来。</p>
付东园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伸手去抓对方袖子。</p>
“九方长明，你欠我的那一场斗法，该还我了吧！”</p>
对方猝不及防，竟被他抓个正着。</p>
“付道友好生热情！”九方长明挑眉。</p>
那头云未思一道气劲弹来，迫使付东园松手。</p>
付东园没好气：“你消失那么多年，我怕你又跑了！”</p>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他与九方长明，倒有些后者的意味了。</p>
九方长明微微一怔，忽然笑道：“你这是，都当上宗主了？还未恭喜你。”</p>
付东园：“不必恭喜，只要与我打一场。”</p>
九方长明无奈：“你还真是……若我说，我们其实本来就是现在的人，只是回到过去，遇见你们，杀死落梅，改变历史，你信吗？”</p>
付东园彻底愣住。</p>
旁边有人捻须而笑：“你看，我说的贵客，这不就应验了？”</p>
付东园深吸口气，试图消化九方长明的话。</p>
“你没跟我开玩笑？”</p>
“付道友就打算这么站在山门外听我们讲故事？”</p>
“请请请，本座亲自迎客行了吧？”</p>
“那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了。”</p>
番外三·今我来思</p>
九方长明也没想到，付东园与他印象中的认知，竟会差距如此之大。</p>
曾经的付东园，圆滑玲珑，有着狐狸一般的敏锐和狡诈。</p>
面对落梅的步步为营，他似乎有所察觉，却又绝不肯冒头去与之周旋。</p>
自从万神山六合烛天阵之后，付东园似乎就发现自己斗不过落梅，索性缩回龟壳里，守着神霄仙府不肯轻易迈出一步。</p>
反倒是他那位徒弟何青墨，还更有血性一点。</p>
如今的付东园，与峥嵘山庄长明所认识的那个付东园，并无太大出入。</p>
他的性格也许随着岁月变得稳重，但骨子里那股好强仍未变过，否则不会一见面就拽着长明要求斗法。</p>
想必那场大战，不仅改变了天下的走向，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连带付东园，也只是这些改变中的小小一面。</p>
在现世里，他与云未思是横空出现的两个人，他们的过去永远停留在峥嵘山庄那一场大战里，没有玉皇观的九方长明，也没了背负血仇连夜出逃的云未思，一切推翻重来，他们如凭空出现在现世的人，爱恨情仇，前尘过往，一笔勾销。</p>
两人毕竟都不是凡夫俗子，在神霄仙府住下半日之后，大概就将眼前处境消化得差不多了。</p>
“万莲佛地还在吗？”</p>
“还在，院首正是不苦禅师。”</p>
云未思闻言挑眉，颇觉有趣。</p>
“这个不苦禅师，可还是从前的孙不苦？”</p>
“应该不是。”九方长明含笑，“这个不苦禅师，应该不会对其师深怀怨念了，他有堂堂正正的光明之道可走，也有自己的荆棘求索。”</p>
但无论如何，不苦禅师的过去，不会再出现九方长明了。</p>
那么宋难言，估计也是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