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昊然收刀归鞘,指着擂台上的八具尸体,冷冷地道:“任寨主,这是怎么回事?”
“这……”任飞心念电转:“这八个人并非庸手,况且在攻敌之前还用暗器偷袭,不能说没有抢占先机。()没想到他周昊然以此中毒之身,又与邓天翔厮杀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在瞬间连杀八人,真是个厉害的角色。事已至此,只有先装糊涂稳住他们,另谋良策退敌。”拿定了主意,他把座椅拍得山响,喝问:“这八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到底是谁的手下?为什么要偷袭周少侠?”
他将“偷袭”二字说在头里,倒省得群雄出言讥讽。铜马寨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均不知如何作答。
周昊然早已看出这是任飞的诡计,此时见他贼喊捉贼,故弄玄虚,心里暗暗发笑,想看看他怎样收拾残局,于是朗声说道:“任寨主,我们兄弟依着事先的约定,斗胆前来拜山。进寨之后,闯三关、登擂台,一切全都按照你们绿林道的规矩来,不敢有丝毫大意,周某自问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为什么你手下的兄弟这么耐不住寂寞,三番五次从中作难?究竟是谁在暗中指使他们,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现任寨主于如此不仁不义的地步?”
任飞额头上冷汗涔涔,知道此举已触了众怒,若不把这件事处理妥当,群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双方争斗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他将头转向彭泰,喝问:“彭寨主,这八人是不是你的手下?”
彭泰一怔,随即会意,拱手道:“启禀大寨主,这八个人并不归属下统领,他们是苏毅苏寨主的部属。”
“什么?你血……”苏毅刚要开口反驳,忽感背心一麻,全身动弹不得,只能怒视着彭泰,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彭泰似乎没有注意到苏毅的神情,继续说道:“属下猜测,因大寨主曾当众斥责过苏毅,所以他心存怨恨,伺机报复。方才他趁二位少侠比武之机,私下召集人手去偷袭周少侠,想到这样一来定会激起众位英雄对大寨主的不满,只要双方刀兵一起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周少侠不仅武艺高强,心思也很缜密,明察秋毫,看出这是有人故意如此,要陷害大寨主。我想刚才投掷铜钱的人也是他,目的就是想挑拨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一计未成,又生一计,此人的城府实在是深。”
“哦,原来是这样。”任飞微微点了点头,问苏毅道:“苏寨主,彭寨主所言都是真的?”
苏毅有心驳斥,无奈要**被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么说,你是默认了?”任飞冷笑一声,喝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亏我任飞还把你当兄弟看,真没想到你苏毅竟然是这样一个无耻的小人!就因为我当众斥责了你几句,你就怀恨在心,想出这么多毒计来陷害我!来人,将苏毅拉下去,斩首!”
两名喽兵将苏毅捆绑结实,推下看台。过了片刻,苏毅的人头便挂在了铜马寨的寨门上。
任飞冲群雄深施一礼,道:“多怪任某平素管教不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还请各位英雄多多包涵。”又对擂台上的周昊然施了一礼,道:“寨内出现了如此宵小之徒,让周少侠见笑了。”
群雄明知苏毅不过是任飞的替罪羊,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均想:“任飞这步弃车保帅的棋走得真是高哇!可怜那个苏毅,到死都不知道任飞为什么要杀他。”
“我看,明察秋毫的恐怕不是他周昊然,而是那位彭寨主。”
任飞一惊,见说话的是邓天翔,心下不悦,问道:“邓少侠何出此言?”
邓天翔哼了一声,道:“我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我会手刃仇敌。”他紧盯着任飞,意味深长地说:“任寨主,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件事我不需要别人帮忙!”他将断剑收回剑鞘,走到周昊然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下次,我定会取你的项上人头!告辞!”跳下擂台,直奔出寨门。
任飞对群雄拱了拱手,道:“各位英雄,现在天色已晚,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回去休息几日,我们择日再来比试。诸位意下如何?”
群雄点头道:“好,我们先告辞了。”
欧阳宇来到任飞面前,眼望苍天,若有所思地说:“今天也不知冲撞了哪位神仙,惹出这么多麻烦。看来下次要好好拜拜神喽!”
任飞听出他话里有话,却不能与其争辩,只得符合他道:“还是老兄见识广博啊!是啊,我们是该好好祭祭神了。”
欧阳宇嘿嘿一笑,道:“任寨主,这神呐,也分人拜,并不是所有的人拜神都会得到好报应的。告辞!”
群雄回到营寨,将这次闯关比武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营中诸将。穆桂英双眉微蹙,道:“看来任飞是想借‘绿林三关’难住你们,好让你们不能协助军队攻寨。没想到诸位能连闯三关,逼得他不得不上台比武。我想任飞此刻正在想应对我们的办法。传令下去,各寨提高警惕,有玩忽职守者,斩!”传令兵从穆桂英手中接过令牌,躬身退下。
一名副将道:“元帅也太高看了这群贼寇,这小小的铜马寨,即便没有众位大侠的帮助,我们也能踏平它!”此言一出,立即有人附和。
穆桂英摇摇头,道:“铜马寨地形复杂,寨中军士虽是草寇,但个个都是亡命徒,不可小觑。白成他们很清楚朝廷现在的情况,也知道拖延下去会对我们不利。所以他们才会设立层层阻碍,目的就是延缓我们的进军速度,最大可能杀伤我们的人马。这样一来,我们即使到了太行山下,也无力与其抗衡!”
贺子川点头道:“元帅所言不错。我看任飞虽然不敢背信弃义,与官军当面为敌,但十有**会在背地里下黑手,不得不防啊。”
方洪民问:“二哥,我们出去这段时间有没有杀手袭营?”贺子川摇头道:“没有。但是我在营寨后面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些脚印,可能是那些人看到我们这里戒备森严,就离开了。”
方洪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侧头瞥见曲靓欲言又止,冲她微微一笑,道:“曲姑娘,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你跟我出去一下。”说着,拉过曲靓的手出了中军帅帐。
其时,日已西沉,群雄向穆桂英施礼告辞,返回各自的营帐休息。
周昊然一回到自己的营帐,就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瞧着坐在床边的赵筱芊乐出了声。赵筱芊脸上泛起红云,嗔道:“你总盯着人家看干什么?”周昊然立时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道:“我刚刚被阎罗王踢了回来,此刻见到我一生的红颜知己,又怎能不笑出声?”
“该打!”话虽这样说,但赵筱芊心里却甜美至极,关切地问:“你的手臂怎么样了?”周昊然抬起左臂道:“虽然还有点麻,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赵筱芊幽幽地道:“那八人偷袭你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台去。幸好你小周福大命大,关键时刻总能遇难呈祥,化险为夷!”
周昊然苦起脸道:“我还以为你能说几句‘武艺高强’、‘神功盖世’之类的话来夸夸我呢。”赵筱芊瞧着他可爱的神情噗哧一乐,道:“你的功夫还不到家,想得到本姑娘的夸奖,再过几十年吧!”
“嘘——”周昊然忽然听到帐外有夜行人走动的声音,连忙示意赵筱芊不要出声。他站起身来,说道:“门外的朋友,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坐吧。”
“周少侠果然好耳力!如此,在下就讨扰了。”门帘一掀,进来一个七尺多高的汉子。这人一袭黑衣,提着一柄长剑。周昊然见他二十左右的年纪,却长着一张与其年龄毫不相符的冷峻脸庞,拱手道:“不知这位朋友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那人冷笑道:“周昊然耳力不错,记性却差得很呐。才隔了一年,你就不记得我了?”周昊然心下一凛,道:“你,你是兀颜祥?”
赵筱芊听周昊然说过当初在官道上的经历,见他突然造访,未知此人是敌是友,忙提剑在手,只要对方稍有动作,便拔剑迎敌。
兀颜祥看到赵筱芊如此举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们也太紧张了吧!”说着,走到周昊然面前,单膝点地,拱手道:“师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周昊然连忙将他扶起,问道:“你这是……”兀颜祥笑问:“师兄,你去年在边关小镇与我师父醉仙翁会面,他没有自报家门告诉你我们的来历?”见他摇头,便说:“我师父与周前辈是刎颈之交。当年周前辈到塞北采集药材,在一个村子里遇到了正同契丹人厮杀的醉仙翁,二人齐力杀退强敌,救出了襁褓中的我,就此成为同生共死的好朋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只金镖,递给周昊然道:“这是周前辈送给我师父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