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时,我闻听此言,如遇雷击,身子好似木头一般,一点也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儿来,道:‘你……你别胡说!’
“小菊急道:‘小姐,这等大事我哪敢胡说?是真的,大家都知道了!老爷连天山派的彩礼都收了!’‘你说什么?’我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问道:‘爹爹怎么会把我嫁给周光捷?’
“小菊是我的贴身丫鬟,十分清楚我和白成之间的情谊,她无奈地摇摇头,道:‘小姐,你和白公子虽有情谊,但老爷并不知道你二人的这层关系啊,再说他也没有上门提亲。这可是婚姻大事,自然全由父母做主。人家周公子是师长上门递帖,没有失了礼数。再加上天山派乃是人所共仰的名门大派,和咱们司徒世家门当户对,老爷当然应允了!’
“那时的我,真好像坠入地狱一般,不知如何应对。整日神情恍惚,没精打采。就在我成亲的前天夜里,我突然听到房外有人低声哭泣。我心里好奇,便走出去瞧瞧,没想到竟看见了白成!
“他看见我,怔了片刻,旋即就要逃走。我急忙拉住他的手腕,问道:‘你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走?你明明很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放弃我?你要我把你忘掉,可你为什么又因我而哭泣?’
“他的眼泪顺着面颊直滚而下,哽咽道:‘你……还是别问了!总之,我们两个就是没缘啊!都是我不好,是我伤了你的心,我……我对不住你……’他长叹一声,道:‘周大哥是个好人,他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都珍惜你的。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你……珍重!’说完,他便走了。”
灵和眼里泪花闪动,过了好长时间,她才说道:“第二天,我便同你父亲成了亲。”她抬头看着儿子,叹道:“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成了家,家就永远是她生命的全部。”
她顿了一顿,道:“我事后才知道,我和他们二人在登封县城见面之后,你父亲便喜欢上了我。他……他无法忍受相思之苦时,便找来义弟倾诉。白成正是听了他的言语,才知道他对我的情谊。为了兄长,白成便退出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恨你的父亲,恨他对感情的自私,使我最爱的人离开了我。我也恨白成,恨他为情义所扰,恨他没有胆量去争取自己的感情。但,这一切都太迟了。”
周昊然听母亲述说这件往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过了良久,他才问道:“那……那后来呢?”
灵和道:“一年之后,你出生了。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找到了身为人母的幸福,而且你父亲待我也很好。”她满面微笑,道:“你父亲对我真的很好,也很顾家,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丈夫。唉,女人就是女人,我有了一个这么幸福的家,只想留在家里相夫教子,什么江湖上的是是非非,都离我远去了。就这样,我和你父亲在沧州住了将近七年。”
她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叹道:“孩子,一个人,尤其是像你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汉,一定要有刚性。记住,做人不仅要有刚性,还要有韧性。人就像钢,太刚了容易折。你父亲就是这样太刚了,刚则易折,结果就这样枉送了性命。”
周昊然闻听此言,心下一凛,问道:“那父亲究竟是怎么得罪的庞太师,又是怎么被白成所害的?”
灵和道:“这个,说来话长。其实,你父亲不过是路见不平,出于公义杀了一个贪官而已。”她顿了一顿,道:“当时,太师的一个门生在登州境内担任一方知县。他仗着背后有靠山,大收贿赂,欺压乡民,从当地百姓的身上搜刮了不少银两。后来东窗事发,有人上告了朝廷。登州知府怕朝廷追究自己包庇下属的职责,抢先免去了那个县官的职务,派人将其押解上京,又怕太师怪罪,只好默许那县官将搜刮到的脏银随他一同上京。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不知被谁走漏了出去。本来你父亲一个师弟的双亲就在他所任职的牟平县,因交不起县里私设的重税被官差关进了大牢,折磨致死。你父亲早就想替他师弟报仇,但因官府重地,一旦动手,势必会造成很多死伤。此时听说那县官被削了官职,要押解回京,便决定在路上劫杀。你父亲还对护送那县官脏银的镖局说让他们放弃这门生意,以免江湖同道自相残杀,不想被宵小之徒告到了太师那里。太师怕那县官死在路上,更担心这些银子丢失,便派人找到你父亲,想请他高抬贵手。只要他答应不找自己门生的麻烦,保证送来白银五千两。可是,你父亲没有答应。”
周昊然忙道:“那,是父亲杀了那个贪官,由此和太师结下梁子吗?”灵和道:“若是那样,你父亲也不算枉死。”周昊然眉头一挑,道:“那是……那是有人陷害?”
“不错。”灵和点头道,“不知是谁赶在你父亲前面,不仅劫走了全部脏银,还把人杀了。当时你师叔曲长河也在他身边,劝他赶忙打探杀人凶手的行踪,免得让天下人误会。可你父亲却说这等贪官人人得而诛之,谁杀了他都是一样。因之前已经有人将你父亲行刺之事传扬了出去,所以太师自然要把账算到他的头上。而那个真正的凶手,却仍旧逍遥法外。”
周昊然叹道:“定是父亲在江湖上得罪了什么人,那人便借此机会挟私报复。唉,即使现在知道那人是谁,父亲也不可能复生了。”顿了一顿,他道:“那白成又是怎么认识太师,并答应他弑杀兄长呢?”
灵和道:“至于白成是怎么和太师结识的,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听说他在一个地方仗义救人,不料失手杀了恶人,被路过此地的太师搭救,赦免了他的杀人之罪。当然,这也只是听说。不过从庞太师派人联络你父亲这件事来看,他还是很喜欢和江湖中人打交道。唉,你父亲也知道太师迟早会找到自己,怕连累大家,便带上妻儿,离开了沧州,在东京落脚。我当时也想,即使太师真要杀他,在这天子脚下,他也不便下手。可谁料他派来的杀手竟然就是白成。”
周昊然道:“我曾听少林方丈良成大师说起此事,说是白成趁我和父亲不在之时,将您诓骗出来……杀害……怎么……”
灵和脸上柔和的神情消失了,缓缓说道:“这是白成为了赎罪才传出这样的口讯。他也是性情中人,也是把义气看的比生命还重的人。庞太师要他去杀自己的义兄,他虽心有不愿,但也无可奈何。他那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全力保全住结义兄弟的妻儿。”周昊然颤声道:“难道……难道他……”
灵和点点头,道:“那天,他趁你父子二人外出之机找到我,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让我马上离开此地。我当时不知他的用意,冷着脸对他说道:‘你要杀他,为什么不连我一块杀了,也好斩草除根,免得留下祸患!’他一怔,道:‘没想到连你也认为我成了庞太师的鹰犬?’我反问他:‘难道不是吗?’
“白成摇摇头,道:‘太师于我有救命之恩,知恩图报,我自当为他竭尽全力。周大哥是我结义的兄弟,要我杀他,我又怎能下的去手?’我心下不解,问道:‘那你为什么还非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