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
那日冻伤的脚已好得七七八八,日日涂抹厚厚的蜜蜡,随时都一股香甜的味道.
燕北济带回来的消息,赵郁其实并不相信,不是不相信燕北济,而是不明白为何大将军府不肯交一个小小的叫花子,明摆着有问题.
穿戴好普通西辽男子的衣饰,一张脸已藏在厚厚的帽子里,北地天寒,就算包裹着脸也不会有人奇怪.为着那日的事,燕北济很少理会她们,带着赵青便悄悄溜出王府,也没人过问.
西辽的大将军府果然气派,仙兽瑞鹤隐在白雪下,却又透出威仪.
手里拿着六王府的拜贴,顺利地进了将军府,但守门兵士多看了她们两眼,眼神怪异,赵郁不禁心里打鼓,却又强自镇定.
接见的不是肖明皓,她们不过两个送贴的家人,当然够不上格将军亲自接见,而且接见的地方也只是个偏厅.
接见的是宁繁华,赵青并不认识.讲明来意,十日后六王爷邀请将军过府煮酒赏雪.心里一边焦急,姐姐去了一会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只得东拉西扯地打着哈哈儿.
宁繁华悠悠地看着她,微微地笑.只道是一般下人玩的把戏,只教人厚厚地打赏了,领着到门房歇息.
赵郁胡乱地在府里蹿着.
真是缘份,她竟走进了那个小院子.
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窗下看着窗外的落雪,他的白衣胜雪,眼神却比积雪还寒冷,那么孤寂冷清的身影,像一幅画,就如她日日在心里描摹的一般,却没有这么孤单.
赵郁怔怔地看着,只觉心被重重狠狠地一撞,然后剧烈地砰砰跳着,像急急的鼓点.
不知如何自已,眼眶发热发酸,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身体发虚发软,靠在门框上.
是他,是冉子苍!
冉子苍并未觉察到身后有人,还是看着落雪,目光悠深而耐心,不是观赏,只是单纯的看,仿佛有一生的时光静静观看.没有一丝浮躁,好像整个人都随着飘匆的雪花飘荡着,进入一种静谧的境界.
赵郁看到他隐隐斜着的发鬓已有斑斑白发,她的子苍,不过二十许,本应是朝上叱诧风云的少年英杰,就算日日勾心斗角,也该斗志昂扬的,哪里应该像这般暮气沉沉?
都是王笑愚害的!
赵郁开始愤恨自己,该进去找他?怎么面对他?!
那就离开?迈不开脚,不甘心!为何独独要她承受?
难!两难!
她的爱情为何就这般不洁?……这般难!
泪水越发收不住,像突如其来的洪水,将人溺葬在里面,永不超生.
伸手捂住嘴,突觉腰上细细一疼,双眼一黑,便失却知觉.
赵青急得想一头撞在墙上算了,怎么还不回来?
门房那猥琐小子一双眼粘在她脸上,涎着笑不知打着什么主意,恨不得一拳挥过去.却要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还不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惹疑.本来嘛,早该回去复命了,可得赖在这儿,还不惹人想入非非.
可她现在是个男子啊,可也是个俊俏的男子.
什么叫心急如焚,就是急得火烧火燎,头被烧燎,坐着屁股被烧燎,站着一双脚被烧燎,眼望着外面的一双眼珠子也被烧燎着,真正是烧死个人!
将军府也够大的,一个时辰还没打个转呢.再等等…
“茅厕在哪?小弟方便方便.”撑着笑道.
再也坐不下去了.
“一直前走就是了,唉,天气这么冷,可别冻成冰条儿了…”
赵青脸一红,差点没忍住一脚踢在那张憎恶的脸上.
走出几步,便觉不对劲.茫茫雪地,房宇错落有致,连一丝人声都没有.可是赵青却感觉到有无数人就藏在暗处,无数双眼投在她身上,冰冷锋利将她戳出无数个窟窿.
不对,不对,将军府就在西辽境内,何用如此戒备森严?
出事了!一个念头跳进脑子.
她按捺下心绪,到厕所溜一圈,马上告辞飞奔回了六王府.
燕北济正在书房作画,赵青慌慌张张冲进去,侍卫也不阻拦.
燕北济见她跑进来,又一身男子装扮,心里有些明白,她们是溜出去了.
“六哥,姐姐丢在将军府了.”赵青没头没脑地呜咽道,她知道燕北济一定听得懂.
燕北济笔一搁,滚落在宣纸上,墨汁染污了宣纸,赵青眼一扫,依稀可见一条窕窈的身影,除了赵郁还能是谁?
六王爷的逐日坐骑在西辽是出了名了快,转眼便到了将军府.
一把推开上前伺候的侍从,冲进将军府.赵青紧紧跟随着,只见守门的兵士俱跪下,怪不得她们递贴子若人生疑,想来这六王爷和肖大将军哪还用得着贴子?
早有机灵的奴仆通报了肖明皓,待得燕北济来到中厅,肖明皓已笑嘻嘻坐在椅上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