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因为夜无烟的拒绝恼怒,只是淡淡微笑着。他的儿子,终究是长大了。不过,他不能答应他的请求。他的金口玉言,怎能轻易更改。
“皇儿,江小姐等你多年,你不能辜负江小姐,十日后完婚!”皇上沉声道。
夜无烟亦不再坚持,躬身道:“儿臣遵命。另有一事,儿臣此番平乌氏,多亏北鲁国出兵相助。北鲁国有意要和我南越联姻,要将公主伊盈香嫁于儿臣。肯请父皇恩准,与江府小姐同日完婚。”
江瑟瑟心中一沉,原来他最终答应要娶她,是要请皇上答应他和伊盈香的婚事。皇帝博了他的意,自然会在此事上成全他。
果然,皇帝挑了挑眉,凝眉思索片刻,淡笑道:“这是何难事,既然如此,那就和定安侯千金同日一起完婚。”
“可是,父皇,这正侧之分呢?儿臣答应过北鲁国的皇上,要盈香做正妃的。”夜无烟低声问道,唇边依旧挂着不变的微笑弧度,只是眼底却一片期盼。
皇帝闻言,脸色有些暗沉。
北鲁国在南越北方,疆土比之南越还要辽阔,算是一方大国。只因北方苦寒,北鲁国不算富裕,但是,近几年北鲁国国势有崛起之势,不可小视。
“既是如此,那就只有委屈定安侯的千金做侧妃了!”嘉祥皇帝淡淡说道,心内庆幸,当年自己赐婚,只是赐婚,并未指明要江氏千金做正妃。
定安侯江雁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但还是微笑趋步上前道:“璿王龙凤之姿,鄙女能嫁入王府,已算前世修来的福分,何来委屈。微臣谢皇上隆恩。”
皇帝点头微笑,道:“卿家不必客气。”
夜无烟退了下去,坐在椅上,唇角牵着潋滟的笑意,望向女眷这边的北鲁国盈香公主。
伊盈香也盈盈浅笑着抬眸,彼此对视,情意绵绵。
夜无烟并不知,赫连望月身侧不远处,那个静静*着的蓝衣女子,便是江瑟瑟。
“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
不知为何,江瑟瑟脑中忽然涌上来这样一句诗。
当初皇帝赐婚时,并未言明瑟瑟是正妃,只说是王妃。但是,皇帝赐婚,焉有是侧妃的道理?如今,他甫一回来,便将她这个未婚王妃贬到了侧妃之位。
其实,正妃也好,侧妃也罢,不过是一个称呼。与江瑟瑟而言,无甚区别。但,瑟瑟却知道,在世人眼中,正妃和侧妃之间,却有着天壤之别。
正妃便是妻,侧妃便是妾。
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妾,却只能有一个妻。任你一个妾再怎么得宠,也永远超越不了妻,譬如——娘亲。
瑟瑟一直不懂,娘亲为何要嫁给爹爹做妾。虽然娘亲极力和侯府融合,可是,在瑟瑟看来,娘亲和江府是那样格格不入。虽然爹爹对娘亲很好,但是,瑟瑟知道,娘亲并不快乐。
在江府,出身高贵的大夫人总是会嘲笑鄙视娘亲的出身,娘亲却也不恼,只是淡淡微笑着面对一切。
娘亲经常和瑟瑟谈起大海。
日出观海,月落听潮。海阔天高,何等洒脱。
她觉得她应该去看看海,或许看到海,就能看到娘亲的快乐。
瑟瑟虽然外表静逸玲珑,可是血管里,却流动着娘亲不安分的血液。只是,自小生长在侯府,学识和礼教压制住了她跳跃的灵魂。
她曾经发誓,决不和娘亲一样,做男人的妾。可笑的是,今夜,她还是沦为了妾,而且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宠的妾。最糟糕的是,她还不能拒绝。因为她的亲事,关乎到整个江家的荣耀。
她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她不能任性妄为,她的修养容不得她那样做,爹爹和娘亲都不会答应的。
瑟瑟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波光潋滟的笑意,静逸,清丽,渺然。她可不想自己被人看上去像一个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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