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突然间愣住了。
刚刚的事故已然被众人抛之脑后,大家显得七手八脚地将李贵妃送进产房,静静地等待着生产的结果。
在这个医疗不发达的时代,生产是一个风险系数相对比较高的事情,妇人难产而死的事情是屡见不鲜。
陈皇后却是不愿意跟隆庆待在一起等待产房的结果,看着周围人都是忙里忙外的,便是先行回坤宁宫等候了。
长公主看着陈皇后离开,当即在隆庆面前挑拨离间地道:“皇上哥哥,你瞧瞧皇后嫂子哪里有一国之母的气度,我觉得还是贵妃嫂子最好!”
隆庆的眉头微微蹙起,亦是觉得陈皇后的心胸狭窄。
唐素儿作为刚刚勇于跳池救下小张公子的英雄已然被人淡忘,回到坤宁宫便换上一套干净的女官衣服,然后来到陈皇后身旁侯命。
“唐尚仪,刚刚幸得有你!”正在喝茶的陈皇后抬头望向出现在眼前的唐素心,显得心有余悸地感慨道。
“这都是下官该做的!”唐素儿看得出陈皇后确实是不愿看到小张公子被淹死,显得谦虚地回应道。
陈皇后茶杯端在手中,却是疑惑地询问道:“你应该不通水性吧?”
“不懂,我们女儿家岂能懂水性!”唐素儿面对这个问题,当即老实地摇头道。
陈皇后轻啐了一口茶水,显得更加不解地询问道:“那你为何方才敢于跳下池中救人呢?”
“我是看皇后您当时很着急,而我亦不愿看到小张公子被淹死,想着自己是在阎王爷那里走过一遭的人,便是索性赌上一把!”唐素儿回忆当时的情况,便是坦白当时的想法道。
陈皇后先是愣了一下,但想着唐素儿当时确实是瞧了自己一眼,便是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下次做事不可如此鲁莽!”
此次亦是幸得池水不深,如果真能将唐素儿淹没,那么不仅小张公子被淹死,连同唐素儿本人亦要将性命葬送在那里。
“下官遵命!”唐素儿知道陈皇后这是关心自己,便是认真地拱手道。
陈皇后又喝了一口茶水,而后认真地感谢道:“此番多谢你了!”
“啊?”唐素儿正要检讨自己的行为,闻言当即惊讶地抬头,眼睛充满着愕然,一度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陈皇后将茶杯放下,对着满脸惊愕的唐素儿语重心长地道:“如果那个小张公子真在哀家眼皮底下被淹死,哀家今后恐怕会寝食难安,亦是会陷入于两难之中。”
虽然这后宫亦是不乏争斗,但她更愿意做一个清心寡欲之人。
如果今日小张公子真被淹死,那么她一旦将事情捅出来,便是要跟李贵妃不死不休。只是将这个事情隐瞒下来,那么她必定又要受到良心的遣责。
幸得面对危局之时,唐素儿却是不惜以身犯险,勇于跳进池中捞起危在旦夕的小张公子。正是这个见义勇为的举动,让她不需要面对那个两难的抉择。
“下官幸难替皇后娘娘分忧!”唐素儿确实皇后是真的感谢自己,当即便是表态道。
陈皇后对唐素儿的好感度已然大增,又是认真地告诫道:“刚刚你已经跟小丽她们交待了,你切不可将今日所见之事张扬出去!”
“下官知晓,定然守口如瓶!”唐素儿进入皇宫亦是见惯了勾心斗角,却是知道此事的严重后果,当即便是认真地表态道。
陈皇后却是扭头望向窗外,突然开口地道:“不过你可以将此事汇报给林阁老!”
“皇后,下官……”唐素儿听到陈皇后突然挑明这个关系,心里不由得一紧地惊慌起来。
陈皇后似乎有其他的想法,却是直接打断她的话道:“哀家不知道你跟林家是什么关系,但这是命令!”
“是,下官遵命!”唐素儿听到这个解释,当即便是领命道。
虽然她跟林家的亲密关系是后宫所不容,只是她隐隐地感觉得到,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后身旁最依重的女官,并不是她多么出色,反倒是因为她跟林家有着微妙的关系。
或许不仅仅是她唐素儿,哪怕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亦是需要林家给她做靠山,需要林家的助力才能像如今这般掌控后宫。
黄昏时分,整个紫禁城显得是金碧辉煌,承禧宫仍旧是忙里忙外的模样。
由于李贵妃的突然生产,午后的宴会亦是草草收场。只是李贵妃的情况似乎不妙,进入产房已经一个时辰,仍旧没能顺利生产。
隆庆本是神经大条之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亦是渐渐地担心起李贵妃和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却是在外面急得回来蹭步。
哇……
在将晚时分,产房终于传来了一个婴孩的啼哭声。
“恭喜皇上,李贵妃给陛下诞下了皇子!”滕祥一直守在产房门口,却是第一时间跑过来汇报道。
隆庆得知李贵妃生下的是皇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当到产房前看到自己刚刚出生的二儿子之时,便是当即赐名朱翊鏐,同时吩咐陈洪明日便命礼部登识玉牒。
皇子的出生并不是一件小事,却是要将出生的时间准确地记录在案。
明初设官起居注,只是现在已经废除,转而由司礼监负责记录皇宫的日常之事,负责记录朱翊鏐生辰的一名司礼监胖太监提着笔突然疑惑地求证道:“今日真是三月三?”
“你刚刚喝糊涂了不成,今日当然是三月三,你若记错皇二子的出生日子,当心被诛九族!”旁边的矮瘦太监听到这话,当即便是告诫道。
这名胖太监写生辰写下,却是看着四下无人才认真地询问道:“你可还记得上个月中旬我跟你出宫所听到的童谣?”
“什么童谣!”脑子清醒的瘦太监反倒突然糊涂了,却是全然没有印象地反问道。
胖太监认真地望着瘦太监的眼睛,显得异常认真地道:“三月三,皇庶生!”
“这个童谣就这么一句?”瘦太监仍旧想不起那个童谣,便是困惑地询问道。
胖太监咽了咽吐沫,扭头望着左右无人,显得脸色凝重地道:“后面的,我……我现在不敢说了!”
随着西边的山头将最后一缕阳光收了回来,京城慢慢被夜色所笼罩,这个朝堂的走向突然变得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