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余岁,古铜色的脸庞,一身肌肉,充满着力量与霸气。
这就是风雨眼中的龙望天。
对于龙望天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份,风雨并没有半点的惊异。身居高位者,虽然锦衣玉食、威风显赫,然而代价却是从此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半点自由。所以,风雨很明白以龙望天这样的人物,绝对不可能不注意自己的动向,更何况自己如今是轻车简骑的来到对方的地头,如果这都不能够察觉的话,那也就别在江湖上混了。
当下风雨脸上浮现出微笑,非常亲切地说道:“龙先生请坐!”
“多谢风侯赐座!”
进到房内之后,龙望天也不再绕圈子,一边直接称呼风雨的爵位,一边不卑不亢的坐了下来,从容的说道:“久闻风侯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龙先生过奖了!”
风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龙望天,双手不经意的轻轻转了转茶杯,似乎漫不经心,又好像颇有玩味的说道:“先生能够将这‘迎客居’经营成如此别具洞天的模样,实在是高明!风雨初掌锦州,日后还望先生多多协助!”
“风侯过誉了!”
龙望天双眉微微扬了一扬,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立刻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草民只是继承了几分祖上的薄产,但求不至于破落,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便已经心满意足了,恐怕难以担待风侯的重托!”
“是吗?”
风雨的双眸突然暴射出两道精光,直逼龙望天,而对方也是不闭不闪,毫无畏惧的迎向了风雨。两人就这样对峙了良久,风雨方才收回了目光,重新恢复了原先笑容可掬的神态,呷了一口茶,干咳了一声,方道:“人生就如同一场大赌局,是否押对筹码的结局可是天壤之别,不知道龙先生意下如何?”
龙望天没有想到风雨居然会用如此咄咄逼人,但是在风雨军强大势力的后盾之下,又显得如此自然,而这更让人感到恐惧,因此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做着一个剧烈的人天交战,良久方才说道:“风侯英明,望天此来正是有要事相告!”
此话一出,风雨和魏廖不由有些面面相觑。在风雨而言,经历了马家寨和昌化城的反叛之后,对于这些在风雨军势力范围之内,但是却又独立门户的势力颇有些感冒,也正因为如此,方才在见面之后用比较严肃的语气来一个下马威,本意只是想打压一下这些地方势力的气焰,让他们有所收敛,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因此引出龙望天这一番话来。
而如今听到龙望天如此说法之后,风雨顿时大感兴趣,双眼注视着对方,非常好奇这位锦州地界的豪强,到底会对自己说出一些什么事情来。
此时,无论是风雨,还是魏廖,都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一席话,竟然会为锦州带来血腥和杀戮的一夜,而且更为天下的大局带来不可侧的变数。
……
同样经历了一夜血腥和杀戮的,是圣京郊外风雨军和燕家军对垒的战场。
圣龙帝国东北和西北的两大强藩,在这里再次作了一场智与力的角逐。当夜幕褪去,黎明浮现,在朝阳的照射下,只见沿着小河两岸的空地,到处都是旌旗和兵戈,死者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战场之上,战马的悲鸣在原野回荡。
“什么?风雨军连夜撤退了?”
被风雨军连夜进攻而通宵未眠的燕耳和张兆,正在庆幸朱全部即将提前赶到,眼看就要赢取一场大捷的时候,却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不由面面相觑。
对方的手段很简单,那就是发动声势浩大的进攻牵制和吸引己方的注意,然后借助夜色的掩护统率主力撤退。无论是虚张声势的佯攻,还是悬羊击鼓,或者是“增灶减兵”之策,都算不上是什么新颖,而且己方也早就有了预防,并且派出了骑兵加以监视,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是被对手走脱,这不能不让自诩为燕家军新一代良将和当今天下第一智囊的一老一少,感到有些恼羞成怒。
“我这就追击!”
燕耳首先回过神来。风雨军这么安然的撤退,让他的面子实在是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在已经意识到这次一旦能够获胜便可以前途无量的情况下。因此作为一名优秀的用兵家,他立刻反应过来,并且决心抓住敌军后撤的时机衔尾追击,无论如何也要把眼看到手却又要飞走的大功在夺回来。
“贤侄,千万小心,提防风雨军的反击!”
相对而言,张兆毕竟老谋深算,立刻出言提醒了年轻的将军。
“多谢世伯指点,燕耳一定会慎重的!”
燕耳终究不是无能之辈,被张兆一提醒立刻恢复了理智。虽然“敌退可追”是兵法的规律,但是自古以来打仗从来没有什么教条死搬兵法而能获胜的。也就是仅仅一天之前,自己不也正是凭借着燕家军优秀的战斗素质,硬是挡住了风雨军的追击,最终摆脱了被动的局面!
同样拥有优秀战斗素质和高明统帅的风雨军,当然一定会在后撤的时候有所准备,如果自己轻敌妄进的话,恐怕还真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因此张兆的话,立刻让燕耳警醒了起来。
“这样吧,你先率兵追击,有机会固然好,如果没有机会千万要谨慎从事,切勿妄进!我这就返回圣京向燕帅禀告,请他定夺我军的动向。至于朱全部,就不必和你会师了,我会下令让他们分出一部分兵马从侧翼围堵风雨军以配合你的追击,其余的则返回驻地,毕竟辅政王外加皇甫嵩这头老狐狸,也绝对不是能够掉以轻心的!”
张兆思虑半天,做出了谨慎的决定。
在他而言,这场仗打到现在为止,无疑是收场的最佳时机。无论是燕家军还是风雨军,都是小胜又小败,既没有失去彼此的颜面,又向天下展示了自己的武力和决心,乘此机会言归于好,对于双方都是利大于弊。反之,若再进行下去,变数则会大幅增加,到时候就难说了。
只是,他也清楚燕南天此次出兵,恐怕决不会是想乘风雨军出现危机而捡便宜那么简单,从这个多年至交的神情举止中,他分明感受到了燕南天这位东北强藩一定有着更为深层和复杂的思量,背后所牵扯到的政治层面也必定会极其复杂,所以他没有半点把握能够劝说燕南天就此偃旗息鼓。
究竟是什么样的考虑,让你都不能够与我商量呢?
张兆有些忧虑。权力的游戏同时也是一场玩火的游戏,为了获取极限以外的利益而投入能力之上的风险,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燕南天此次违背常规的出兵,让张兆隐约感受到燕家军在这场天下争霸的角逐中,虽然占据了先手,但看来在暗中也付出了很大的不为人知的代价,而这样的代价迟早会成为反噬的隐患,这在历史上并不少见,而燕家这个在圣龙帝国沉浮数百年的世家能否就此躲过此劫而涅磐,恐怕是谁也无法把握的。
“世伯走好!”
相对而言,燕耳则少了这么多的顾虑。毕竟逼退了风雨军对圣京的威胁,已经给他的军事生涯增添了不小的辉煌,同时也带来了很大的名声,而兵力的增加和战场主动权的易势,更给他平添了不少的信心。
“传我令去,秦将军你率三千兵马为先锋追杀敌寇,其余人马半个时辰之后动身尾随,望诸位奋勇杀敌,显我幽燕男儿的威风!”
燕耳踌躇满志的下达了命令。一名满联络腮的裨将应命而去,其他将领也士气高昂的大声应是,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一旁的张兆则立刻明白了燕耳的用意,鉴于蒙璇一定会设下伏兵阻截,所以先派一个冤大头让对方自以为得计,然后乘其松懈的机会大举追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祝贤侄旗开得胜!”
对于燕耳的指挥能力,张兆还是非常放心的,如此的追击也暗合用兵之道,更何况风雨军恐怕没有想到朱全部会在预计之外赶到并且进行侧翼包抄,因此措手不及之下势必会吃大亏,看来风雨军的那个女孩有麻烦了。
抱着如此的想法,张兆离开了燕家军营。
正当风雨军在圣龙帝国的本土处境微妙之际,印月战场的远征军也面临着风雨飘摇的局面。
“孔军师的病情如何了?”
在巴雷利的官邸中,一名年轻的将军略带着焦急的口吻向身边那些唯唯诺诺的医生们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