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从军者,斩首一人授爵一级、田宅一处;斩首两人,父母若为囚即刻赦免,妻子若为奴即刻释放;斩首三人……;斩首五人子孙可以继承;斩首六人……
“凡养牛者,耕牛须由地方官吏尽属登记在籍,一年死三牛者,养牛者斩,有司问罪,县丞和县令革职;每年十牛未能出六牛,牛主官员皆受罚……
“凡从农者,农户可租借耕具,若年久破损,由官府承担,然耕具务必回首,隐藏丢失者问罪……
“凡经商者,必须登记在册,经营客栈更需随时向官府汇报往来客旅,若有来历不明者,行迹可疑者隐匿不报,罪当连坐……”
送走云济和李逸如之后,风雨便开始阅览起刚才高凤阳交给自己的关于治理巴蜀计划的纸轴,不料是越看越惊奇,越看越入神。
这,分明是一篇非常详尽的治国方略。
虽然,风雨军在西北也一直提倡耕战,但是如此详细却前所未有。其中包括了战士在战场之上立功的奖励,百姓务农的规矩,还有地方治安的防范,细微之处甚至到了耕牛的生养和农具的回收,一旦实施必将调动战争的积极性、提高战争物质的使用效率和增强战争的补给能力,从而极大的发挥了领地的战争潜力,并且养成子民踊跃从军参战的尚武风气——而这,也正是风雨所一直企盼的。
“如此大手笔,决非高胖子所为!你说呢,夫人?”
拍案之后,风雨头也不回的沉声说道。
“夫君英明!”
从风雨座位后的屏风之内,款款走出了一个风华佳人,淡淡的说道:“这确实是妾身的建议!”
“你为何不直接呈给我,而是要让高凤阳玩这么一个玄虚?”
风雨紧缩双眉,不悦的质问。
“如果妾身提出,这么一个建议能否顺利通过?”
李中慧不慌不忙的反问:“巴蜀毕竟不同于凉州,据妾身所知,已经有不少的巴蜀富商和士绅达人,目前已经来到凉城,频繁出入于您的将军和官员们的府第,奔波游走,不亦乐乎!”
“哼!”
风雨冷哼了一声,却不再作声。
作为西北的最高军政长官,风雨自然也清楚凉州和巴蜀的不同。当年凉州是风雨军从呼兰人手中夺过来的,那些扎根于当地的豪门大族早就在北方游牧民族的铁蹄之下逐渐衰亡,即便如此风雨军还是经过了一番极其尖锐的斗争方才把西北完全控制下来;而巴蜀数百年来一直凭借地理的优势躲避战火和变迁,那些家族豪门的势力更是根深蒂固,虽然他们无法正面和军队抗衡,但是巨大的财富支配权以及对于经济各业的掌控,一旦闹翻的话,便足以给风雨军制造出难以承受的麻烦——历史上便有无数霸主因为得罪了这些势力,或者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战争,或者莫名其妙的遭遇了暗杀,这样的例子实在数不胜数。
因此,如同圣龙帝国的其他地方一样,甚至程度更甚,这些并不显赫的家族,经历了时间的积累,早就将触角渗透到了整个社会的各个阶层,成为了巴蜀实际上的真正主人、无声的王者,这样的势力这样的影响,决不是单纯依靠军队暴力可以迅速消除的。
而风雨军本身刻意制造出来的权力平衡体系,此刻恐怕也将会给这些双手捧着大把金钱利益的家伙足够的游戏空间。
最为重要的是,李氏家族的女皇,在发觉家族的候选人无法成为巴蜀总督之后,并没有像对手那样正面交锋,而是采取了迂回的策略,来排挤对手达到目的。
“好吧,那就让高凤阳暂时兼任巴蜀代总督,朱大寿为巴蜀太守,共同治理!”
没好气的,风雨做出了让步。
只因为,李中慧的这一手实在高明,而且这一套建议也确实对于目前急需恢复元气的风雨军极为有利,更重要的是用这个方法,即顾全了无忧谷一系的正统派反对即刻迁徙巴蜀富户的方案,又可以安定巴蜀豪强,同时高凤阳的身份微妙,处于各派之间又让各派都愿轻易得罪,因此尚不至于根本性的影响风雨军内部的权力平衡。
风雨别无选择。
不过,尽管不得不承认妻子这么做确实是给了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极为有利的契机,但是感觉到自尊受到了伤害的定凉侯,还是如同孩子一般赌气的给妻子制造了一些麻烦:只是任命高凤阳代总督,而且是“暂任”,而且还让白虎军统领朱大寿执掌兵权。
对此,李中慧仅仅是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即避免了无忧谷或者云济获得巴蜀总督的职位,同时又可以借帮助高凤阳获取巴蜀总督的人情让李氏家族在对于巴蜀的势力渗透中占据有利地位。
虽然,面对丈夫的负气,少妇的心中也略微有些反省自己这般锋芒毕露是否正确,但是一想到巴蜀的控制权对于家族的意义,李氏家族的铁血女皇还是迅即抛开了这一层思绪——和所有的豪门一样,李中慧虽然支持着风雨,但是却始终固执的坚信,正在主宰着国家命脉的,不是君王也非军队,而是依赖数代乃至数十代时间默默积蓄力量、势力深入到社会各个阶层领域的家族。
当然,深谙权谋的李中慧也明白此刻不宜张扬,因此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据报,高唐的宗喀大师正统率着一个喇嘛团星夜赶来,希望劝说风侯将逸如带回来的佛指舍利供奉到高唐的庙宇中!”
“这绝不可能!”
原本就余怒未息的风雨断然喝道:“佛指舍利乃是圣龙帝国对外战争胜利和阿育王向帝国臣服的象征,明日本侯便要将其带到圣京去,展现我风雨军的雄威和对于朝廷的忠臣,意义重大,岂容高唐这样的地方政权插手!”
“风侯!”
李中慧略略皱眉,小心的提醒道:“宗喀大师在高唐德高望重,风雨军对于高唐的统治以及印月的远征,都需要大师的帮助,风侯纵然不答应,只怕也得……”
“我知道了!”
风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年轻的名将当然清楚,宗喀乃是喇嘛教中硕果仅存的七个白衣喇嘛之一,高唐亲圣龙派的领袖,在高唐影响深远,当年正是和这位大禅师的合作,才使得风雨军顺利从呼兰人的眼皮底下夺过了对于高唐的控制权,而且也正如同李中慧所说,高唐目前对于风雨军的很多方面都有非常深远的战略影响,的确是不能够不谨慎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