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要赌么?哈哈!”林强云笑起来:“你说了可不算数,而且也没这个资格。真要赌的话,让你们的主人‘回半城’来和我赌还差不多。”

这时跟随一起的护卫队员已经把陈归永、张本忠、应君蕙他们都叫来了,但他们都没走到近前,只是站在远远的看热闹。

而这些车夫中也有人跑去把他们的一个小管事的叫了来,这小管事倒是认得人的,一见到是林强云,立即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太低,不能在这样的人面前说上话,马上便跑入赛场去将情况告诉另一位大管事。

车夫们正待好好地取笑林强云一番时,“回半城”家的大管事——一个四十余岁的方脸文士——匆匆赶到,喝住这些车夫,怒目骂道:“蠢材们,这位是‘双木商行’的老板林强云林公子,也就是你们天天盼着能得一见的‘诛心雷’飞川大侠。还不向飞川大侠陪个不是!”

“这位相貌平平,衣服脏兮兮的人竟然是‘诛心雷’!”几个车夫被大管事一说,真是吓得不轻,若是惹火了飞川大侠,弄出个“诛心雷”来,谁能吃得消啊?

林强云慌忙拦着扬手欲打几个车夫的大管事:“这位官人客气了,是林飞川孟浪得很,须怪几位盛价不得。几位大哥,林飞川在这里与各位赔罪了,还请各位勿要怪罪才是。”

几个车夫料不到名满八闽的“诛心雷”飞川大侠林强云竟然这么好说话,非但没有仗着自己的名头气势报复,反而还对自己这些下人车夫赔礼,俱都不好意思地连称不敢。

那位大管事向林强云作揖施礼道:“林公子请勿见怪,这些蠢货不识得公子,还请原宥则个。小人乃‘回半城’马大官人家中的管事公治渠,请教公子有何指教?”

林强云回礼毕,笑着说:“公治管事不必多礼,我也是看你家的几部马车做得不怎么样好,多看了几眼,惹得几位大哥不高兴。一时性起下,才口出狂言,说是要和贵家主赌赛的话来……”

一个声音从林强云身后传来:“林老弟,要是真有兴头的话,我们就不妨实打实地赌个东道。”

林强云一回头,一个年约五十来岁,高大的方脸大胡子笑眯眯地大步向这里走来,只见他头戴小白帽,身着白绸袍,脚下穿的蓝缎面布底靴。

此人看林强云目注脚下的靴子,呵呵笑道:“老弟不用看了,我回半城这身上穿的、脚下踩的都是老弟店铺内精制的衣袍和布鞋。说实话,连同‘雪花膏’、‘香碱’、蚊香、刀具和七彩果味糖、寿糕蛋饼在内,我家的银钱这些时也被老弟赚去不少喽。”

回半城边说边打量了林强云几眼,提高声音以便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林老弟,我们弄点彩头,小小地赛一场玩玩如何?”

林强云心道:“这就是比我们先开赌庄的‘回半城’,原来他姓马而不姓回么,听说他可是这泉州第一富商,钱多得乃至大宋的大小官员都眼红的家伙。这样的人倒是要好好的结识,说不定有从他那儿学到点什么。”

抱拳向这回半城见过礼后,不甘示弱地笑着说:“长者有兴,后生晚辈不敢推辞。如何玩法,请马前辈示下。”

“林老弟说,你能做出比我家这几架更好的马车。”回半城想了一想,便兴味盎然地说道:“那么,我们就在半个月后的二十五日,各出一架马车试跑一回,负者输给胜方一斗‘真珠’(珍珠),如何?”

“一斗珍珠!”林强云心里暗道:“做‘雪花膏’到今才用去半升废珠(不成圆形,不值钱的废珍珠),就花去我千余贯。一斗珍珠的话,少说也得值十多万贯吧?这回半城好大的口气,他想必是钱多得紧,完全不把银钱当一回事了。这样的钱不赢到手,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太过看不起这姓马的‘回半城’了吧。”

当下伸出右手掌,对回半城说道:“好啊!但话要说在前头,珍珠我没有,我若是输了将付给你二十万贯。若是侥幸得胜的话……”

回半城伸手握住林强云的手掌笑道:“林公子倒会算计,用二十万贯来赌我值五十万贯的‘真珠’……”

林强云一听每斗珍珠的价钱是五十万贯,心中更是大喜,这次赌赛下注的钱越多,自己就赢得越是痛快,笑呵呵地说:“哎哟,是我不知价钱,话说得鲁莽了,那就以五十万贯算好了。”

沈念宗他们走过来,听到林强云和回半城赌赛的话后,应君蕙娇声说道:“大哥呀,我们只能做出马车,却没有马呐。依我看,不如到时请这位‘回半城’选出大致相同的两匹马,大哥先挑一匹,然后派自己的车夫赶着各自的马车比赛,这样双方都没话说。”

回半城赞赏地看了应君蕙一眼,笑道:“林公子真是好福气!姑娘的心思也真灵巧!到了比赛那天,由林公子先选取马,那就丝毫做不得手脚了。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由我马老回回带两匹马来,任由林公子选一匹,然后再行比赛。”

回半城四顾一眼,放低声音对林强云说道:“公子胜了可得一斗‘真珠’,老回回胜了,我也不要公子的五十万贯,只求公子送我一千盒‘养颜雪花膏’。你看怎么样?”

“一千盒么?”林强云沉吟着迟迟不肯开口,他倒不是因为数量太多,而是觉得有点不解。

为什么这回半城肯以价值五十万贯钱的珍珠,来和自己只值十五万贯钱的一千盒“雪花膏”对赌,心中暗道:“会有什么阴谋吗?按说这是临时起意的事情,不可能是早有预谋的。不管怎么说,十五万贯对五十万贯,倒是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啊。”

应君蕙见林强云低头不语,俏生生地走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哥,快答应他。不过要先跟他说清楚,明面上还是讲五十万贯钱,不得将以‘雪花膏’为赌注的事情泄露出去。回家后我会给大哥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强云鼻子里闻到一股怪味,四下打量了一遍,没发现这股怪味是从何处传来的,只好对应君蕙点点头,含笑低声道:“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怎么说的了。”

走近回半城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马老前辈,我们还是按原来说的赌约办,无论晚辈是胜还是败,都会在一个月内按市价卖一千盒‘雪花膏’给前辈。不过,请前辈勿将我卖‘雪花膏’的事情泄露给别人知道,否则我今后就难做人了。”

回半城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老弟请安心,既然你已经有了交代,老回回不会说出去的。”

回半城对公治管理叽叽呱呱地讲了一通话,那公治渠便在听完后快步朝赛场中走去,一面还高声叫道:“又有大事了,大家快跟我来呀,半个月后又有大事要发生喽……”

回半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利芒,意味深长地笑着对林强云说:“林公子……哦,还是叫你林贤侄吧,我们也显得亲切些。林贤侄,你就叫老回回一声马大叔,我年纪比你大,身份也和你相当,应该不会辱没你这双木商行的东主吧?”

林强云顺藤摸瓜地笑道:“马大叔说哪里话,如此晚辈就依大叔的意思叫喽。”

回半城道:“好啊,我们这样不是亲了很多么。贤侄,其他的事情就让下人们去办吧,这样的大太阳下站着说话,出了一身大汗粘糊糊的不说,晒个半死也不划算。老弟若有空闲的话,一起去看今天最后的博赛如何?”

林强云拱手道:“马大叔请先行,晚辈还要等我家的一位长辈师傅来看清楚你这几部马车,然后才好立即将我所想象中的马车制作出来,否则半月后我用什么来和马大叔比赛呀。只请大叔交代一下,让我们多看几眼你的马车就可以了。”

回半城道:“既是如此,那贤侄尽管看就是,你的马车做出来真能比我这几架车好时,还要请贤侄多做出几架来卖给大叔,这可是先说好的,以后不许放赖啊!”

话毕,回半城也不待林强云答话,转身就朝赛场内快步走去。

此时林强云见到金见和司马景班已经到了,也就顾不上与回半城多说,迎上前去向司马景班说:“司马师傅,快来看看这几架马车,你是否能马上将它制作出来。”

司马景班只向马车扫了一眼,就皱了下眉头,不胜感叹地说:“这是小老儿师侄姚先华做的马车,这人也太不长进了,十多年后还是将马车做成这个老样子。唉,亏他还是我师兄的得意弟子,若是我去世的师兄知道,他这位十分得意的首席弟子在十多年都没有一点长进的话,早被他气得要从阴间活转过来教训这不成器的徒弟了。”

林强云问道:“那么,司马师傅能做得出来吗?”

“不但可以做出马车,还做得比这几架好。”司马景班自信地说:“以我们工场现有的人手,七日内便能交一架给公子使用。”

林强云高兴地说:“既是能在七日内就做出来,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指点着马车,把自己所知的几处地方应该要如何改动,需要另外加些什么东西,应该如何制作,逐一对司马景班说明。最后道:“司马师傅,这就似我们以前做的鸡公车一样,轴承用上铜的,再加油润滑后车子跑起来会轻松很多。你来看,这几匹拉车的马由于前面有条弯曲的横杆,因为车辕过高而将横杆压住它的脖子,跑起来就会勒得它喘不过气,有力也使不出,如何还能多拉快跑呢?所以,车辕一定要放低,而这条横杆也是绝不能要的,将它改成马的胸套,马车的前辕用绳索连系在胸套,马背则用来承受马车前部车辕的重量。这样一来,拉车的马轻松了,相同的一匹马拉我们制作的马车,就可以拉得多,也跑得快。”

林强云看司马景班听得认真,接着说道:“再有,这马车的车体与车轴连接得太过僵硬,我想如果道路不是很平的话,车子的重量直接传到车轴上,车轴就会很容易折断。假如我们加上几片钢制的弹簧,使车体与车轴间有个缓冲的余地,车轴不会直接受到车轮的硬性冲击,很不容易损坏。人坐上去又可以减少颠簸,舒服多了,会少受许多罪。仅就这几样改进后,我们的马车一定比回半城的这几架好,到时候肯定能赢他十升珍珠回来。”

司马景班一拍大腿,连声说道:“公子果然好细密的心思,只看了一会的功夫就能想出这么多改进的方法来。没说的,只要铁工场能保证他们的铜、铁件赶得上应用,小老儿在七天内定能按公子所讲的样子将马车做出来。公子若是没其他的事情吩咐,小老儿就先回去了。”

林强云笑道:“司马师傅若是没什么急事,不如一同去看看今天的陀螺博赛……”

司马景班把头乱摇,一迭声说:“不,不。小老儿还是回去做我们的马车,看陀螺赛是你们年轻人才感兴趣的事情。告辞了!”

天后官前的广场上,陀螺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今天全部四个花式的陀螺玩法要决出胜负。

比自制陀螺的赛事已经开场,四个人各占擂台一角,用鞭子抽打他们自制的陀螺。他们中的一个陀螺大如磁碗、高近五寸,比双木商行出卖的放大了两倍左右;另有一个做成细高样子,转动起来摇摇摆摆,不久便倒地不起;还有一个又矮又笨,任人怎么用鞭抽打也转不急、走不快;最大的一个陀螺竟然大如人头,它的主人也是身高近八尺的大汉,使一根粗约近寸的大鞭才能将它。

林强云到看台上坐下不多时,、十三岁以下小孩两组比陀螺花样的也接着自制陀螺赛之后开始了。

林强云这时才注意到,陀螺花样玩得还真多,正如叔父大人林岜所说的那样,参赛的人要令陀螺先连跳三个八寸高的台阶,而后则要使陀螺冲上一尺高、五尺长、宽度仅五寸的木板斜坡,接着便是使陀螺沿着个弯弯曲曲的木槽急进,出了木槽后还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陀螺立定在一个指定的小圆圈内旋转不倒。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只要停下抽打的鞭子后,陀螺要在圈内转足五十息方算结束。

孩子的比赛也还罢了,吸引人的还是比赛。

十二个最后决胜的人中只有七个能连跳三个台阶,第一关就淘汰了五个。第二关冲坡又淘汰了三个,剩下的四个人显然都是玩陀螺的高手,有六个急缓不同弯道的木槽总长近二丈,他们全是一冲而过,每个人的陀螺也全都是在规定的圆圈内转足了五十息。

应承宗赫然也是四个入围的竞争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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