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楼六层。</p>
红袍女子点亮了一盏灯，烛光在黑暗中孤零零零飘摇。她掌管天机阁已过去了两年，诸多江湖恩怨，朝堂之事，都被她收录进了书里。而她也自从担任楼主之位时，就在原先的藏书中搜寻自己的过往。</p>
只可惜，皆是无果而终。</p>
有人告诉她，是因为一场意外，让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可手上的弦茧，触碰到音弦便会不自觉弹上一曲，以及那每至十五月圆之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些残缺不清的记忆，无一不在告诉着她，自己有一段过去。然而这些事带给她的并不是释然，而是让她那颗想要拨开云烟知晓全部过往的心变得愈加强烈。</p>
听说今日密会上可以彼此交换密报，也可以遇到一些人。希望能得到一个令自己心安的结果吧。</p>
同时，她也知道，在自己身边，还有一颗心也在备受煎熬。</p>
楼主之位的背后是一面屏风，屏风之后是一名不同寻常的男子。</p>
“你在看什么？”红袍女子问道。</p>
“在回想一个盛况。”男子回道。</p>
“盛况？”</p>
“当年盛世，运河之上五船齐驱，朱雀街头熙攘如潮。只可惜，也只是想想罢了。这般的盛世，已不是这座洛阳城能够维持起来的了。”男子叹道。</p>
红袍女子忽然道：“不止是这洛阳城。”</p>
“那还有什么。”</p>
“是这一整个天下。如今天下任意一城，都已维持不起来了。”红袍女子认真说道：“若要如愿，就必须有所改变。”</p>
被看出心中所想的男子微微一笑，“在你身边，还真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p>
“楼主。”一名罩着铁面的人走了上来。</p>
“九家的人，皆已到齐？”红袍女子问道。</p>
“越州段家，崆山岳家，夜廊王家，江南晓家，琴州花家，清陵谢家，武云龙城道家，以及潇湘李家皆已到齐，只是这最后一家……”铁面官说及此处，忽然就有了些犹豫。</p>
“洛阳凌家。”红袍女子微微侧首，瞥向了屏风。</p>
“他已经不会来了。”屏风之后的男子微微一笑，“恰好孤也姓凌，也是他的兄长，不如就由孤来替代他吧。”</p>
孤？铁面官心中一怔。</p>
“那便如此了吧。”红袍女子起身，戴上了铁面，捧起了烛灯，在铁面上映射出了寒光。</p>
楼主座下，有八盏烛灯纷纷亮起。</p>
烛光所映之处，皆是与红袍女子材质与构造相同的铁面，都看不清彼此的真容。</p>
“天机密会，开始。”</p>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人初照人？”</p>
“山月不知心中事，空落眼前花。”</p>
随着月光的镶入，石桌上那斑驳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一行行熟悉的字迹展露在了柳藏月的面前。她忽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握剑的手也在不断颤抖着。</p>
“但那个白玉郎，最后却没有再来了。”莫问东的声音忽然响起。</p>
柳藏月忍痛抬头，看向了莫问东，而莫问东亦在看着她。可她总觉得，莫问东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越过了一片虚无。</p>
而在这一片虚无之中，她却看到了很多事。</p>
山月之下的满腹心事。</p>
飘满浮灯的云梦泽上，载满了莲子的兰舟涉水而来。</p>
以及那年，许下在桃源盛开里成亲的约定。</p>
“为何他没有再来过了？”柳藏月缓缓问道。</p>
“因为他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