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信的骑兵唤醒了尚在睡眠中的凉王,马越睁开眼睛,内心平静地问道:“怎么,攻入府邸了吗?”
“回殿下,没有。传信骑兵对马越的淡定感到佩服,回首指着外面说道:“并州军强攀中城,马将军下令不与他们死拼,遂让出中城,集中兵力固守内城。”
中城比内城大,防守起来更为困难。马玩的决策不错。只是如果在内城开战的话,一旦输了可就没有迂回的余地了。
“走,带我去城头!”迈步走出府邸,马越再度回首看了一眼自己亲自题写的‘凉王府’三个大字,挥手带着府上的覆甲军跨上骏马,朝着内城高墙奔去。
全府上下,他只给马擎一个人留下了退路。退路是孩子们的事情,长者只能一往无前。生于战场的他太过清楚,攻伐比拼,最重要的不是武力与甲胄,而是士气。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去,哪怕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绝世猛将也会脱力到挥舞不动兵器……作战,拼的便是一口气,只要这口气不松,人就不会死。反之,若是心气没了,哪怕兵势占优也照样会死于非命。
只是有些遗憾,还没来得及教会马擎前进,却先让他明白后退。
董卓是大勇之辈,深陷陇都,凭着千余军士便想要攻入王宫拿下他这个凉国王。
马越的凉王之位也不是唾手而得,凭借的又哪里不是人之大勇,一次次拼搏来的呢?
尽管他们是两代凉人,身上却流着同样不安于现状的血液,随着战鼓声沸腾的血。
君临城头,对覆甲守军的士气产生很大鼓舞,军士们架弩在城头上等待着敌军攻来,这是王宫的最后一道防线……并州人休想攻进来。
“伤亡如何?”马越这走到马玩身边,望着远处黑云般的并州军,正是天边泛白,鬼魅般的并州武士在白日间显现出他们的真形。“并州飞熊真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尖锋军。”
“死伤几十人,不碍事。”马玩一面给绞盘上弦,一面指着远方的并州军阵笑道:“他们人比咱们少,伤亡却要比咱们大,撤入内城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之多,士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现在正是破关之后气势如虹,只要我们的军士能顶住片刻的进攻,便能让他们士气受挫。胜过他们很容易!”
士气的由衰转盛,由盛转衰都是有迹可循的,良将能够依靠自己的作为来削弱敌军的士气。事实上将军所必备的优秀品格便是理性,只有理性才能在劣势中扭转局面,哪怕是用少数军士的生命作为代价,也是值得的。太过感性只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判断失误,是整支军队蒙受巨大的损失,乃至全军覆没。
即使开始是个感性的人,在经历数次大战之后,也由不得再延续感性。
面对刀光剑影的杀戮战场,哪个将军不能心如止水?隐藏在他们平静之下的,是曾口瑟瑟发抖双目无神的很多过往。
他们都扛了过来。
并州飞熊军近了,马越不认识在中间发号施令的那个将领,但既然看见他了,就必须干掉他!
马越不过伸手一指,一旁的马玩已经将强弩架在城头瞄准,待到步入百步范围扣动扳机,一弩便射了过来。
城头下百步,就像一个信号,精锐的凉王覆甲军在凉州书院中学习了太多关于守城时最优射击距离与武器资料的知识,他们清楚手中兵器何时进攻能取得最大效果。和马玩这些老兵不同,他们是依靠十年乃至数十年的军旅生涯知晓一切道理,书院学子则是填鸭式的强记住他们的经验,在战场上亲自磨练。
每一个,都是带着精兵经验的新卒。
弩矢齐发,城头响起无尽的嘣弦声。如蝗的箭雨中,凉国将军弩的箭矢最为锐利,当下正中并州飞熊军首领的肩膀,强劲的弓弩在瞬间带出的力道不亚于千斤重拳砸在身上,带着整个人被射翻在地。
方才下达了冲城命令的首领被射翻,飞熊军的军卒宛若蝼蚁翻墙一般将钩索丢上城头,纷纷奋力攀爬起来,更有甚者在城门放起火来……但是没有用,陇都的每一面城门都经过大漆浇筑,防火防腐,中间还镶着铁板,根本不是外力所能冲破的。便是撞城锤,都要砸上小半个时辰才能攻破。更何况这些只带着兵器的飞熊军呢。
他们唯一可能突破的地方,只有城头。
可现在城头上的守军,是他们的三倍还要多些……并州飞熊的伤亡在持续。
就在这时,并州军的后方奔来一剽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