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转过螓首,冰冷的美眸盯住龙渊,她的目光凄凉竟然不明不白的将清白之躯交给了家门的大仇,她有何颜面去对家人。
龙渊从苏红袖的目光中顿时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他一直害怕这一刻的到来,正因为此,他已经决心和苏红袖分开,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当最不愿发生的一切成为事实的时候,龙渊反倒镇静了下来,已经走到这一步,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苏红袖一步步走向龙渊,有生以来,她的步伐从没有变得如此沉重如此艰难。
龙渊仍然站在那里,目光平静而淡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苏红袖扬起那篇祭文,松开纤手,祭文随风轻飘飘落在龙渊的脚下,龙渊攻下身去,拿起祭文,拭去上面沾染的草叶和尘土,然后慢慢走向墓冢。
龙渊与苏红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们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然而这一拳的距离似乎咫尺天涯,无法逾越。
泪光在苏红袖的美眸中闪烁。
冬雯吃惊的睁大了美眸,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和苏红袖在一起的竟然是大康皇帝龙渊。
龙渊缓缓在坟冢前蹲了下去,掏出火折子,点燃那篇祭文,火苗在他的眼前跳动正如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内心,他低声道:“我对不起你!”这句话不仅仅是向九泉之下地苏梦泽所说。更是向身后的苏红袖道歉。
苏红袖伸出手去,猛然从冬雯的腰间抽长剑,霍然转过身去,慢慢来到龙渊的身后。
龙渊站起身来,威风吹过,已经燃成灰烬的祭文,随风四散飘起,宛如一只只黑色的蝴蝶。
冰冷的剑锋紧贴在龙渊的颈部。龙渊转过身去。手指黏住剑锋。将剑锋移到自己地心口,目光温暖而深情,凝望苏红袖悲痛欲绝地双眸,轻声道:“如果天下间,还有一人有资格杀我,那人便是你,死在你地手中。我无怨无悔……”他慢慢闭上了双目。
苏红袖扬起手中长剑,芳心早已变得支零破碎,一股难以抵挡的悲伤揉断了她的心肠,她拼命忍住眼泪,举剑向龙渊的胸前刺去。
“住手!”陈武阳声嘶力竭的大吼着,他的身影拼命向这边狂奔过来。
龙渊睁开双目,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红袖,有件事我始终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真正正地喜欢你……”
两颗晶莹的泪水从苏红袖美眸中无可抑制的涌出,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剑锋猛然向龙渊的胸膛刺去。
龙渊清晰地感觉到剑锋刺入肌肤的冰冷。然而在肋骨处却凝滞在那里,苏红袖的脸色苍白至极,长剑从她的手中无力地落了下去,在草地上跳动了一下,剑锋上点滴地鲜血沾染在青草之上,宛如一颗红色的露珠。
“你走……”苏红袖的声音如此冷漠,再不含有人世间任何地温情。
龙渊的心口在不断滴血,或许今日分别,他将永远无法见到苏红袖。
去而复返的陈武阳冲到了龙渊面前,用身体将龙渊挡住。
苏红袖转身迎着朝阳走去,晨晖将她颀长优雅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龙渊望着她的身影不觉痴了……
直到苏红袖带着冬雯几人消失在草木深处,龙渊方才如梦初醒的站起身来。
陈武阳含泪跪倒在他的面前:“陛下,陈武阳护驾来迟,请陛下责罚!”他也是刚刚才醒悟,和苏红袖在一起的男子竟然是龙渊。
龙渊凄然一笑,他轻轻拍了拍陈武阳的肩膀:“武阳,起来吧,大康已经完了,我不是什么皇帝,你也不是什么护卫!”
陈武阳激动道:“陛下在,大康就在!”
龙渊将陈武阳从地上拉了起来,目光炯炯盯住陈武阳道:“武阳,从今日起,我要将失去的江山一点点拿回来,你仍然愿意追随我吗?”
陈武阳重重点了点头,眼含热泪道:“武阳愿为陛下流尽血脉中的最后一滴鲜血!”
龙渊内心中一阵激荡,他隐藏多日的雄心终于重新在内心中开始萌芽,陈武阳的到来已经让他不再孤独,他坚信,自己会获得越来越多强有力的支持,终有一日,他将会重新站立在大康王权的最高点!
平南王梁靖端静静坐在茶室之中,他的对面大康相国虚无我盘膝坐在那里,两人之间的绿檀茶海上,已经摆好了刚刚煮好的洗露茶,烟雾缭绕之中,清新的茶香飘满整间茶室。两人都没有去端茶盏的意思。眼睛半闭半合,静静品味着这让人心旷神怡的茶香。
梁靖虽然已经是花甲之年,可是因为保养得当,头发还是乌黑发亮,脸部的皱纹很少,偏薄的嘴唇习惯性的抿成一条细线,他率先开口道:“玄尝,这件事你怎么看?”
虚无我字玄尝,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只有少数人才这样亲近的称呼他,离开康都以后,他一直向东进入济州入海,然后辗转向南来到梁靖的领地,并没有信守当初答应萧逆寒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承诺。
虚无我笑道:“云升,你还是那个急性子,品茶之道最重要的就是心静,六十几岁的人了,还是过去那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