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特使李宝公开支持、知磁州宗泽暗中策划之下,刘韐名正言顺地坐上了河北勤王义军的第一把交椅,为此他特意把两位贵人请到本军营垒略尽地主之谊。
“李舍人自驾前而来,不知今上安否?”
三人酒足饭饱之后,对坐着饮茶闲叙,刘韐主动向李宝提及延兴皇帝的近况。
说来令人遗憾,他虽是在外侍从一级的州郡守臣,却无缘得睹天颜,充其量只是在新君膺登大宝之时,跟在诸位同僚后面奉上一道马屁哄哄的贺表而已。
“天佑圣安!”
李宝缓缓放下茶盏,情不自禁地朝着左上方拱了拱手,表情看上去有些复杂一一说实在话,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这位坐拥四海九州的天朝皇帝,为何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浪子如此厚爱?
“主上潜邸旧时,人言其巽懦不义,难负荷国之重,而今视之,岂非大谬乎?”
许是酒劲渐渐袭上心头,宗泽那副原本清癯冷峻的面颊,微微泛起了红晕。这位长期沉沦下僚的干吏能臣,直言不讳的老毛病又犯了,居然一时兴起,当众对赵家天子评头论足起来。
“汝霖兄所言极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刘韐对此颇有同感,忍不住击节赞叹了一句。
自从金军兵临东京城下,当今圣上忍辱负重不过数日而已,一出手便要和来犯之敌决一死战,哪有半点孱弱怯懦之态?
可能是灯下黑的缘故,李宝这个所谓的皇帝特使,反倒没有刘、宗两个外臣更加了解自己侍奉的官家。
这也难怪,他在皇帝身边呆的时间不长,并且总共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在即将奉旨出使之前。
赵桓交待给他的任务是分别联络宗泽和韩世忠,给他们双方限定攻克黎阳渡口的具体师期。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扼守三山河桥的金军差不多有一万五千人马,分屯于北岸的居山、河道中间的大伾山和南岸的汶山,彼此倚背而立,随时可以互相派兵援助。
在这种情况下,宋军惟有在南北两线同时发起总攻,方有可能一举歼灭敌寇。
韩世忠的选锋军原有八千人马,加上李邈的两万东南兵以及杨可胜的五千精骑,吸引了金国东路军副统帅阇母麾下大部分兵力,虽然三倍于敌,却依然无法顺利攻克南岸汶山,这就需要河北勤王义军多卖点力气,大家共同分担压力了。
因此李宝此行先是从延津县渡河北上,直奔相州汤阴县大本营而来,与刘韐、宗泽等人约定具体师期之后,他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到大河南岸通知韩世忠进兵时间……
“黎阳县全境皆在虏寇游骑掌控之下,李舍人赉诏而来,倘若有所闪失,吾等如何向陛下覆旨?”
刘韐听说李宝打算抄近路从浚州黎阳县渡河南下到滑州白马县,毫无疑问是冒险之举,因此未加思索便立即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孰不知像泼李三这种常年在江湖行走的浪荡汉子,忠义当头,压根儿就没把自家性命当成一回事儿,从来都是把脑袋往胳肢窝下一夹,说走咱就走,风风火火火闯九州。
刘韐自知说服不了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特使,在主随客便的同时,特意指派新晋牙兵营副指挥使岳飞代表河北勤王义军,务必将其安全护送至韩世忠的营垒……
“此去黎阳五六十里,路途虽不甚远,但敌寇游骑四处出没,一旦与之遭遇,后果不堪设想。”
接到护送朝廷钦使渡河南下的紧急任务之后,岳飞第一时间将其他三个乡党召集在一起开碰头会,步兵副都头王贵破天荒第一个站出来直抒胸意,仅从言谈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刚刚录入军籍的衙前耆长明显带有畏难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