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宁一头栽倒在泥坑里,一手揪着胸口,拼命捶地,溅得满身满脸泥水。毛坨带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从山坡猛冲下来,两人合力将他扶起,胡长宁猛地推了毛坨一把,低喝道:“快去把你大舅叫回来,叫回来,叫回来啊!”
他的声音无比凄厉,带着长而发颤的尾音在山谷里久久回响,和女人的哭声遥相呼应,苏铁只觉耳膜几乎破裂,揉了揉额头,慢慢站起。
毛坨一跤跌倒,泥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无比狼狈,小秋家的秋宝跟他颇为亲厚,飞快地将他扶起,对阴阳怪气的胡长宁一直看不过眼,这次积压的怒气终于爆发,拉着他掉头就走。
毛坨打开他的手,也不顾自己泥水哒哒,仍然固执地去扶他,胡长宁这一次没有发作,紧紧拥抱他一下,扶着两个孩子步履蹒跚地往家里走。
苏铁犹如耄耋老翁,一步步紧跟在他们身后,不过,看到祠堂一瞬间长出的一树树白色花朵,他的脚步一顿,突然坚定了许多,改变初衷,飞快地走向胡长宁的家。
胡长宁和胡大爹两家紧挨着,双胞胎在这里住得最久,留下的印记最多,除了满墙的双胞胎照片,还有颇为女性化的窗花等等,虽然剪得有点四不像,大家都珍而重之地用镜框装好,不用说也知道,这些都是谁的杰作。
胡刘氏最近精神不太好,总是睡一会醒一会,她也不想麻烦别人,醒来就靠在窗边坐一坐,晒晒太阳,困了就眯一会。
到底还是害怕,秀秀和村里的年轻男女都进山躲兵,村里只剩下老人家,胡刘氏苦笑一下,听到隐隐的哭声,心里咯噔一声,趴在窗口往外看,抖抖索索走了两步,在要踏出门槛时瘫软在地。
苏铁把胡刘氏救醒,轻声道:“不要给大家添麻烦了,一切有我们!”
胡刘氏哽咽道:“我家大伢子呢?就是刘明翰。”
毛坨扶着门框露出半边脸,泪流满面道:“大舅打鬼子去了!”
“好!”胡刘氏只说了一个字,颤巍巍起身,苏铁还想制止,她将头发捋到耳后,用哄孩子一般的轻柔声音道:“我的女儿,我要守着,我什么都不做,就守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