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大火之后,又屡次经历战火,等于在疮口捅上一刀,真正惨不忍睹。无力也无心重建,市民便就地取材,或者把废墟简单修缮居住,或者搭起简陋的棚屋,聊以存身立命。
清晨,长沙仍然一如既往地宁静,女人们纷纷出门,不顾刺骨的寒冷,在街边打水洗衣服,压低声音交换各自的最新消息,这无望的时刻,自然只有大大小小的胜利才能让大家添上些许笑容。
八角亭在几年前的大火里毁得十分严重,除了几个铺子勉力修缮维持,棚屋已连成了片,一片惨淡光景。
听到外面的吵闹,小满从一个低矮的小棚屋里探出头来,不知嘟哝了句什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鼻涕眼泪横流。蹲在外面炉子前煮饭的薛平安撇撇嘴,从烟摊里翻出一支“岳麓”,就着火点燃随手塞进棚屋。
“这烟是乡里人抽的,我要抽‘曼丽’!”也许是外面太冷,小满缩头缩脑钻出来,冲他嘻嘻直笑。
薛平安气不打一处来,从烟摊抱起几包砸了过去,小满咬牙切齿朝他挥了挥拳头,蔫头蔫脑坐下来抽了两口,还是觉得抽起来没味道,准备掐灭扔掉,看到薛平安横眉怒目看着,赶紧将烟掐熄珍而重之收进一个梳妆盒里。
正在薛平安的眼刀子下硬着头皮悠哉游哉洗漱,卖油饼的细妹子气喘吁吁跑来,将两个热乎乎的油饼塞到他手里,羞红了脸叫了声“小满哥趁热吃”,又一溜烟跑没了影子。等他回过神来,油饼已经落到薛平安手里,只见小家伙一手拿着一个,以野兽撕咬猎物的架势左右开弓。
小满哭笑不得,拍拍那单薄的肩膀,轻声道:“别生气啦,舅舅今天动手行不?”
薛平安浑身一震,将两个油饼高高举起送到他嘴边,因为消瘦而显得愈发深幽的眼睛拼命地眨。
小满扑哧笑出声来,大大地咬了两口,囫囵不清道:“你以为就你聪明,就你着急,秀秀是我胡小满的堂客呐!”
薛平安眼睛立刻红了,咬着唇说不出话来,小满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吃得只剩下他拿的那小块,终于良心发现,握着他细细的手腕将油饼塞到他嘴里,哈哈大笑。